被这么一打岔,秦子楚隐而不发的杀意略减。
他走到安国君身边:“在院中喊打喊杀,让君上知道了,兴许会以为你在做戏。”
前脚刚知道自己被传出了不臣之名,后脚就拿后院女人开刀,哪个人不会嘀咕一句,认为这是替罪羔羊?
安国君想通这点,神色大变:“那该如何去做?”
秦子楚看向一脸青白的公子崇:“这就要问大兄了。”
大约是听进了秦子楚的话,担心在这继续耽搁会让王宫那边得到消息,安国君当即让人把妇人堵嘴绑了,又瞪向想要阻止的公子崇。
“你若真想做实‘谋逆’之罪,大可一试。”
公子崇不敢再闹,像是在热锅边徘徊的蚂蚁,跟着安国君一行人离开。
这座僻静的院落,终于迎来了它该有的安静。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前后两个院落居住的十多个姬妾无一人敢出门查看。
灰白的院墙内,此刻仅剩秦子楚与小嬴政二人。
小嬴政走近秦子楚,以近乎耳语的音量说道:“吕不韦说过,当初悄悄地与东郭联系,购买我们行踪的人是公子崇……如今看来,却是不太像。”
秦子楚明知故问:“哪儿不太像?”
“此人虽然……不甚聪明,但藏不住事,又心高气傲,缺乏耐心。”小嬴政指了指地上的痕迹,“方才他冲进来的时候,带着佩剑直入,语气咄咄,丝毫没有考虑退路。这样一个人,如何会想到‘因势利导’之法?”
当初的第一波刺客,正是利用了吕不韦“贪图救命之恩”的心理,在最合适的时机出手。后来的几次袭击,都潜藏的极好,还有冒充赵国死士,将黑锅甩给赵国的打算。
如果不是秦子楚看透了吕不韦的心思,进一步推出对方身边潜有内贼,还不一定能识破这一步棋。
这么一个会利用条件,会寻找时机,又耐心设下多重埋伏,还谨慎地将罪名甩给旁人的幕后黑手,会那么傻乎乎地报出自己真正的名号?
“政儿说得对。”秦子楚弯下腰,摸了摸小嬴政头顶的绒发,被后者无情地制止,“还有别的吗?”
挡住头顶作乱的手,小嬴政面露不满:“别做小动作……至于别的,公子崇这‘不臣之心’与安国君的‘不臣之名’来得蹊跷,而且公子崇母子被安国君发现得也太快了。”
如果安国君真的有这么厉害的本事,在发现自己被猜忌的第一天就想到清查后院,而且在刚开始清查后院的时候就揪出始作俑者……那他也不至于毫无防备地被人揭举,在秦王那边挂上心怀叵测的名头。
“进展之快,就像是……”
“就像是有人故意推动的一样。”想到夏姬方才被惊吓的模样,秦子楚眸中染上一层寒霜,“那个暴露公子崇的人,应当就是借用公子崇的名义,在东郭那买消息行刺的主谋。”
小嬴政缓缓点头:“阿父心中可有人选?”
秦子楚却是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回去吧,你祖母还在等着我们。”
“……”被岔开话题的小嬴政略有几分着恼,“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
“政儿真厉害。”
“……不及阿父,仅仅‘略通庖计’,就能将野兔制成黑炭。”
两人一路拌着,回到原来的院子。
直到天色将黑,他们才回到住所。
是夜,小嬴政在自己的寝居整理行囊。
当布袋中的最后一件物品被取出,他的手微滞,脸色陡然一沉。
那只稻草编成的“布老虎”……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