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稀月明之夜,皎皎月光洒落江河。
山河静默地震颤,长剑破水而出,斩碎了月亮,欢喜地轻鸣。
长剑横转,映出半截圆月。
月下是一双含笑的眉眼,茶色的眼瞳漾起清浅的笑意。
「既然生于此时此地,便叫“栖月”吧。」
淡淡的虚影渐渐在江面上成型。
……
应霁望着虚空,眼底映出一轮圆月的残影。
眼前是莫宁那张冷漠却又显得有些狰狞的脸,嘴角微微上扬着,却不像是在笑,眼底透露出几分恍惚的癫狂与执拗。
他伸手掐住了应霁的脖子,长剑捅进了少年的心口。
迟迟无法愈合的伤口汩汩地往外流血,很快便打湿了衣服,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冰冷的血滴,几乎染红了脚下的草地。
草丛间连成一片的阵法组合成了一个巨大的熔炉,以鲜血与灵力为燃料,一点点升温,试图炼化身处其中的少年。
应霁尝到了鲜血的味道,疼痛渐渐麻木,眼底的神采与生机渐渐丧失,他控制不住地咳嗽了几声,虚弱地喃语:“为什么……”
“真正能唤醒山河剑的人已经不在了。”莫宁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些许怜悯,却丝毫没有手下留情,“要怪就怪你生为了应家后人吧。”
“应家的后人,死后血肉尸骸会化为神兵,虽然仍只是凡器,但与神器融合之后,会发挥出更甚于以往的威力。”
“你该为此感到荣幸。”莫宁喃喃自语,“你会和山河剑一同成为天梯的一部分,永存于世,后来者会永远铭记你的功绩的。”
莫宁一点一点收紧了手指。
“别再挣扎了,早点死去,对你来说会是一种解脱。”
“不……”应霁眼底的光越来越黯淡,颤抖的手却一点点抬了起来,染血的手指握住了剑刃,“我……不想死。”
一道流光陡然横冲而来。
铛的一声脆响,长剑拦腰断裂。
莫宁匆忙松手抵御,却还是被划伤了手腕,应霁踉跄了一下落到地上。
“山河剑——”莫宁捂着受伤的手臂,脸色渐渐苍白,神情中却渐渐透出更多的狂热与欣喜。
他死死盯着应霁手上突然出现的那把剑:“应家的传闻,果然是真的……”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长剑剑身纤细,剑刃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但这并无损于它的美丽。
微弱的光亮如同呼吸一般轻轻闪烁着,不知是提醒还是警告。
应霁倚靠着这把碎剑才勉强站立着,血淋淋的手握住心口处那截断剑,一点点抽出来。
喷涌的鲜血溅上碎剑的裂纹,而后伤口开始缓缓地愈合。
但那速度终究还是太慢了。
“还真是命硬——”莫宁都不由分出几分惊诧的视线给那个满身鲜血的少年。
少年神情空白,眼神陷入了彻底的虚无。
强烈的求生欲|望引发了某种共鸣,他的耳边传来剑灵的一声轻叹,而后身上那些沉重的压力全部都消失了。
然后,因为疼痛而抑制不住的颤抖也停止了。
他握住那柄满是碎纹的长剑,缓缓抬起,将剑尖指向了莫宁。
——他才不要,死在这里。
-
碎成了不知道多少片的神器碎片还能有多大的威力?
那终归还是神器。
莫宁从不敢轻视神器本身,却从未将应霁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握剑之人身形孱弱,技巧生涩,只会胡砍一通,又何谈“威胁”?
这样轻易地手握神器,迟早会受到反噬。
况且,还有周遭仍在起效的阵法。
这个凡人少年很快就会化为一簇灰烬,然后以山河剑的碎片为核,从余灰中炼出一柄神兵——还简化了一道与山河剑融合的程序。
莫宁都想嘲讽他天真可笑,后来觉得厌烦。
少年不知疲倦、不知疼痛,视那磅礴的威压为无物,一次又一次地向他举剑。
不像是在用剑,更像是在用刀。
一次攻击被挡下,下一次的攻击便会变得更加刁钻。
他在本能地学习并调整着战斗的方式。
以一道又一道的伤痕作为代价。
莫宁渐渐感觉到恐惧——为他惊人的学习能力,也为他不惧疼痛的执着。
太过强悍的天赋也会演化成某种极致的压迫。
假以时日,这个少年或许能够轻轻松松地凌驾于他之上。
即便是在这个灵气匮乏的时代。
整个秘境的灵气都向着这个少年聚拢,为他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支撑。
神器造成的伤口也并不容易愈合。
莫宁早已没了最初的从容,同样满身是血,形容狼狈,他早就不得不施展全力,真真切切动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