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溪兰这几天一直在沈家的医馆里给百姓义诊看病,天还没亮就出去,天黑了才回来,但一听到阿愚的事情,立马就背着医箱过来了。
捧着阿愚的脸左看右看,又问了阿愚几个问题,蒲溪兰哈哈一笑:“没多大事,小阿愚应该是不小心把黑楠草的汁水抹脸上了,这虽没有什么草药可以消掉,但过个三五天,那黑色就自然而然淡化掉,不打紧。”
有了蒲溪兰的话,沈清枝松了口气,随后又担心阿愚今天在外流浪一天,可能哪里有隐伤,遂又请蒲溪兰给他做个比较全面的检查。
蒲溪兰听说阿愚今天差点走丢,也是吓一跳,他是真心很喜欢阿愚这个乖巧机敏的孩子,认认真真把阿愚从头到脚检查了遍。
“咦?”
蒲溪兰突然发出一声惊叹,可把沈清枝的心瞬间吊起来,但蒲溪兰之后说的内容却又超出他的预期,“阿愚你今天有没有吃什么比较特别的?”
阿愚认真想了想,把白天吃进嘴的东西都报了遍。
“那就真是奇了怪,”蒲溪兰颇为不解道:“我看你今天也没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啊,怎么你今天体内血脉流动似比往常相比格外顺畅活跃,体温也较往常要高些呢?”
沈清枝紧张起来:“这可是坏事?”
蒲溪兰摇头,“对小阿愚而言,这不仅不是坏事,还是件大好事。天乾腺体残缺,最明显的影响就是身体虚防,易邪寒入体,这也是为何我之前说阿愚从小开始习武,或有一线生机的原因,而现在小阿愚体内血脉流通顺畅,体温升高,都是他的身体状况有好转的表现。”
蒲溪兰的回答完全出乎沈清枝意料,他原本都心中做好听到不好回答的准备,可蒲溪兰却说阿愚的身体有了隐隐变好的趋势!
蒲溪兰捏了捏胡子,“这种情况出现应该不是偶然,只是老夫暂时不知道这诱因是什么,有可能是今天阿愚在外一天开阔心态或是别的什么,不过这也只是老夫推测,还需要多加探查考证……”
送别蒲溪兰后,得知阿愚身体隐有好转这一好消息的沈清枝难得心情大好,让沈明言给今天帮忙找过阿愚的人赏金,从每人一金提高到每人三金。
整个安宁院里的人都高兴得不行。
带阿愚洗好澡后,沈清枝抱他上床,盖好被褥,随后靠在床边,给怀里的阿愚讲睡前故事。
每晚睡前一个故事,是自阿愚晓事后每晚惯例,除非有像上回沈清枝不得不亲自到云湛外买药的情况,不然无论沈清枝白天有多么忙,都会在阿愚睡之前赶回到来。
这是沈清枝留给他们父子俩相处独属的时光。
而今天,在讲到主角捡到一只受伤的小猫时,阿愚却突然似是想起什么,从沈清枝怀里跳下来,把桌上两只草蟋蟀拿在他手心,“爹爹你快看,这两只蟋蟀好看吗?这是越叔叔编给我的,因为我那两只和别人换的蟋蟀不小心死掉了,他就用路边的草编了这两只蟋蟀给我,几下就编好,可厉害了!”
而沈清枝愣愣看着手中的两只草蟋蟀,脑中竟也突然闪过一只草蟋蟀的记忆片段,似乎他也曾被某个人拿这个小玩意哄过。
耳边隐隐还有自己的调笑声:
“你还会编这个?那你老实告诉我,你之前给别人编过没有?……没有?哼!我可不信……好好好,我不管你给别人编过没有,你现在答应我,以后这些小玩意,你只能编给我!不许给别人…唔…大傻子你、你慢点……”
后面似还有染着暖色的记忆碎片要再浮现。
可马上,沈清枝就如梦初醒般,看向呆呆望着他的阿愚,愧疚地抱住他,“抱歉,阿愚,爹爹刚刚不小心走神了,这两只蟋蟀很好看!”
阿愚从没怀疑过他的话,这次也一样。
沈清枝见时候不早,顺势结束今晚的故事,“阿愚早点睡,明天我们一起去谢谢今天帮你回家的越叔叔好吗?”
一听到能再次见到越长明,阿愚眼睛顿时一亮:“好!”
说完,阿愚就乖乖闭上眼,没一会儿就呼吸平稳就这么睡了过去。
给他掖好被角,再在额头落下一吻,沈清枝便起身要离开。
无意间瞥见阿愚枕头旁放着的那两只草蟋蟀,沈清枝本想替他收起来,却在轻轻拿起的瞬间,看到蟋蟀的尾巴被他牢牢抓在手心。
像这两只草蟋蟀成了他的守护神。
看得出阿愚很喜欢很信赖今天帮他的那位越大侠……
沈清枝便又松了手。
走出去,眼神示意沈明月自己要一个人待一会儿,随后来到院子里的栀子花丛旁。
看着天空的半轮清寂的月,身形独立于这方空荡庭院之中的沈清枝,心里不免溢出些许难以言说的冷寂。
联想到那两只被阿愚视作守护神守护今夜好梦的蟋蟀,他不由搂住自己,有些嘲弄地想,他没有守护神,他也不需要守护神……
可这时,他似被某人用坚实有力的臂膀轻轻搂住,耳畔再次飘来那隐约的笨拙而真诚的声音:
“栀栀,你,你相信我,只要你要我,我就永远守护你……”
不可以!
沈清枝强行中止了自己脑子里浮现的幻想,他不清楚为什么,这一两天那段记忆浮现的频率,要比以前高了很多。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允许那段记忆再浮现,毕竟对于那一年里发生的所有,他在恢复坠崖前的记忆之后,就已经做了“彻底舍弃”的决定。
沈清枝,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
早点睡,毕竟,他明天还要和阿愚一起去拜谢那位好心救了他的越大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