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里,安郡王和几个舅舅,三方会审一般,神情严肃的盯着胤禩。
胤禩被四面围绕,格外的弱小无助。
胤禩是皇子,安郡王和几位舅舅,也是王室宗亲。
都是爱新觉罗家的血脉,没有谁怵了谁的。
在此时此刻,还是长辈为尊。
要说郭络罗·妙奇的婚事,安王府原本看中的是五贝勒。
那个时候的五贝勒,还是五阿哥,皇子们都没有封爵。
太后抚养、宜妃长子、性情随和,五贝勒的出身、性格皆没有短板。
年纪比郭络罗·妙奇大两岁,年龄也合适。又有太后和安王府的关系在,面子里子全都有。
奈何,随着索额图势力的倒台和安亲王的逝世,安王府势力从如日中天,急转直下。
太后和安王府之间,关于五贝勒的婚事,没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后来皇上给五贝勒赐了婚,选了个家世不显,但是品性宽和的嫡福晋。
安王府更是彻底没了想法。
他们安王府的姑娘,不可能当侧福晋。
谁知圣心难测,皇上突然指婚了八阿哥。
安郡王原是看不上胤禩的。
撇去已经被指婚的五阿哥,和外甥女年纪相仿的,还有九阿哥、十阿哥。
尤其是十阿哥,母族是钮祜禄氏,满八旗中最有底蕴的大姓。皇子之中,除了太子之外,就属他身份最贵重。
怎么偏偏就指了嫔主之子,母族没有存在感的八阿哥。
皇上挑挑拣拣,把适婚年龄的皇子中,母族最弱的那个选给安王府。在安郡王看来,这是一种羞辱。
可他不仅不能生气,还要叩谢天恩,感谢主子洪恩,喜之不尽。
订婚宴一办,开弓的箭回不了头。
安郡王再仔细一看八贝勒,怎么瞧怎么好。
母族势弱好啊,这样才能和安王府互为依持,休戚与共。
生母位份低更好啊,这就没法儿弹压自家外甥女,不能对儿媳指手画脚。
最最要紧的是,这人品相貌,才华本事,还有在朝堂上的好人缘,真是让他安王府捡到宝了。
昨日的宝,今日的草。
胤禩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在安郡王心中的地位,是起起伏伏,伏伏起起。
安郡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胤禩,其他几位舅舅直接虎着脸。
“古语有云,字如其人。我还未见过八贝勒的字,不如八贝勒移步书房,写一幅字,让我和你几位舅舅们,赏鉴赏鉴。”安郡王道。
胤禩提起的心,瞬间坠入谷底。
完了。
其他几位舅舅,心里也道:完了。
二哥一上来就玩这么大吗?不给外甥女婿留点面子?
宫里八阿哥的字,皇室宗亲、天子近臣皆有耳闻。
堪称沉疴痼疾。
“二哥,你看外甥女婿今天头一遭登门,咱们先坐着聊聊天,或是下下棋。这写字磨墨慢的很,又麻烦,不如下回等外甥女婿过来时再写。”四舅舅道。
胤禩眼睛亮了亮,感激的看向四舅舅。
四舅舅微微一笑,收下感激。
他不是为八贝勒说话,而是为了自家外甥女。二哥唱了黑脸,他得唱白脸。
安郡王道:“不慢,不麻烦,我已经让人在书房摆好笔墨纸砚。”
话说到这一步,只能跟上。
胤禩站起身,温和有礼道:“不敢瞒骗二舅舅,书法一道确实是胤禩的短板。二舅舅有令,不敢不从。但请舅舅们看完胤禩的字后,不要恼怒。”
他汗阿玛常在看了他写的字后,气的拍桌子咆哮如雷。
有一回,紫禁城上空飞过的乌鸦,羽毛都被吓落了两根。
“不会不会。都是自家人,真要是写的不好,我们教一教你就是。”四舅舅和气道。
事实证明,为难别人就是为难自己。
书桌旁,安郡王看了一眼桌上刚写好的字,墨迹未干,还散发着淡淡的松香味。
辣眼睛,真的是多看一眼,都是对眼睛的伤害。
“还请二舅舅指点。”胤禩见安郡王扭过头,不愿多看。
他故意把宣纸捧起来,非要举在安郡王眼前。
“行了行了,放下吧。你这个字,实在是……”安郡王想了半天:“实在是无从提点。”
四舅舅张扬的哈哈大笑,丝毫不顾及安郡王的面子。
五舅舅和六舅舅也背过身去,对着墙捂嘴偷笑。
该,谁让二哥要考校外甥女婿的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