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刈双臂环抱一圈,又上下丈量出一个高度,陈曦的大脑又开始运转起来。
一只筐能装大概四十升粮食,而每只兔兽一人耕八十步,也就是斜对角线为四十米,面积为三分之四亩的土地……这样粗略算下来,一亩地年产四百斤粮食。
虽然原始时期农具匮乏、种子质量差等问题导致产量只有现代产量的三分之一,但再加上肉类,这么多食物也足够养活七十多只鹰兽和三百多只奴隶了。
不仅是养活,鹰兽们从干瘪柴枯的兔兽身上不遗余力地刮下油脂来滋养土地,活着的兔兽流汗流泪,死了的兔兽埋在地里腐烂为养料,土地在这一整个种族的日夜浇灌中长出了遍地冒着油花儿的粮食。
这些粮食如油一般通通灌进进鹰兽的肚子里,巨量的裹着性命的米全部堆积成层层叠叠的肥肉,让鹰兽吃的满肚肥肠,肥到翅膀带不起肉山似的身躯,变成七十只能在地上扑腾的走地鸡。
“咕咚”,陈曦吞了口口水,但她的耳膜鼓的异常,咕咚声没有散出去,反而传导到了她的体内,在她的每一个骨头缝儿里响起,咕咚咕咚咕咚,声音越扩越大,好像她的骨头缝也在大口喝油一般。陈曦打了个寒战,一阵反胃。那边狼瓒却疑道:“你们一年种出来的粮食怎么只比我们部落同样五十只狼兽种出来的多几十筐呢?”
鸦羽也闷闷道:“对。巫曦,你知道的,灰狼部落田地分散,都是自己家房子背后开一块地种一些谷子的。可鹰兽那样大块大块地种地收下来的粮食应该比我们多的多才对,可我们年末收的粮食居然跟她们差不多,这怎么可能呢?”
这次兔刈也有些怔愣:“我真的不知道。姆姆们怎么种地,我就怎么种,我们种地的方法从来没有变过。不过、不过姆姆们的确提过种出来的谷子一年比一年少,当时她们说这是老天看不下去了,故意让冬天越来越冷,这是鹰兽的报应……”
冷?哪里冷了?陈曦穿越过来的一整个夏季都闷在汗水与黏腻之中。难道这样的高温却已经是降温后结果?
陈曦下意识扭头回去,还没开口狼瓒便点点头认可道:“这话是真的。这些年越来越冷了,收成也一年不如一年了。不过也会有偶尔几年热一些的。”
看来不是鹰兽的报应,而是大范围内全部降温。
等等,既然降温是跨越纬度的,那所有农田产量都应该减少才对,可鹰兽部落田地面积这么大,还是没理由能跟小体量的灰狼部落产量差不多呀!到底还有什么原因呢?鹰兽部落是北一点也冷一点,但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差距,土壤、光照、降水……
啊!那座山!
之前她问兔刈山两边的鸟类是否一样,就是在判断山的高度。鸟类是可以无视大部分地形阻挡在各地自由通行的。若山不高,则以鸟的飞行能力,种群之间可以左右互通,若山实在过高,或者山上气温过于极端,鸟类无法通行,两边鸟类的种群就会有差异。
从兔刈所说判断,这座山显然是很高的,高到恐怕就连能靠飞行快速行军的鹰兽也难以跨越,只能由南边绕行才能过来。这样一来,此山就成了一道天然屏障,若非此地还拥有像兔兽一样的巨大利益,鹰兽轻易不会耗费人力物力再次攻打,即便局势紧张,也能为陈曦等人撤退争取一定时间来采取措施。
陈曦等人的东边就是海,海洋的水汽由海往陆推,刚刚好被夹在陈曦和鹰兽两部落之间的那座纵向生长的高山给挡住了!
好山好山,怎么就刚好就夹在了两个部落中间呢?
陈曦的情绪终于回升了一些,可嘴角还未完全勾起,眉毛又紧紧皱起。
有这座山也不全是好事。无论是降温,还是水汽,都是人力轻易不可改变的东西。
换句话说就是这二者的影响是非常固定的、长久的。
尽管鹰兽部落内部积累下了丰厚的粮食,但若是气温持续这样降下去,一旦降到一个粮食入不敷出的临界点,或者再有其他外力影响,不够鹰兽们挥霍,还是很难保证鹰兽这个惯犯不会再走老路子,破坏这片土地上难得的平静。
可自然气象是老天的事,谁说的准呢?
如果说鹰兽部落是一颗延时炸弹,在陈曦的认知中粮食储备就是那根引线,奴隶数量、自然资源就是凝成引线的棉和麻,陈曦问兔刈的这些问题就是在判断引线的长度。只不过现在引线够长也够粗,火星还没烧到尾。可不论引线有多长多粗,炸弹爆炸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她们能否先发制人,直接把炸弹拆了呢?
“你们耕地的时候,会不会用到什么很坚硬耐用的农具?跟石头和木头不一样,就是……青绿色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