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若有所思,片刻后开口道:“如果拿珠串来解释的话……每进出一件,仓管就要拨一颗珠子。我现在给你们算咱们五天以内的粮食进出,就会有一串能绕腰三四圈的珠子出现,算上一年,那么这珠串就能挂满一整间屋子。仓管没有为部落增加粮食,却为部落增加了珠串的数量。”
陈曦直接推了自己的鱼篓,用棍子每划除一条鱼,就在地上画一笔,划完了所有的鱼,地上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正字。
鱼还算块头大,要是拿块头小的果子来算,那么一筐下去可想而知要拨多少珠子,画多少笔出来。
这么一画,仓管的工作就直观起来,几人终于认同了仓管的工作产出。
“至于仓管的工粮……到时候从大家渔猎采集所得里面扣。仓管这个活,说白了是替大家计算,大家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会出现大大小小的进出,仓管是把大家的计算集中起来,做大家共同的脑。既然是为了所有人服务,那么从所有人的劳动所得里面扣是很合理的。”
“不要被扣粮吓到,假设每个人今天都要分到一把松子,仓管则是从每个人手里的松子里面挑出一颗,就这样要了一圈,才算够了自己的工粮。这一颗松子对你来说不会让你更饱,也不会让你更饿,却能用一颗松子换一个仓管来帮你精确地计算进出的所有粮食。”
这么一解释,众人都举起了右手。
毕竟不是光自己掏这一颗松子,而是所有人都要掏。有了别人垫着,自己从牙缝中漏出去的那一颗松子似乎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还有一件事。”
“我们聚在一起是为了抱团取暖,设立公共仓库也是为了厘清粮食,让无论鸦兽还是狼兽都能分到自己应得的粮。不过,最近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狼瓒,你过来。”
被念到名字,狼瓒心中忐忑,在心中仔细回忆最近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陈曦招手,直接将她揽了过来道:“大家已经接受了仓管是一件看不见摸不着的工作。现在我想问问大家,照看幼崽算不算是一份工作?”
狼瓒一怔,扭头向陈曦看去,可陈曦并没有将目光投向她,而是面色平静,望着因讨论而嘈杂不已的人群。
鸦遥不假思索地开口:“不算吧!照顾幼崽一直都是雌性的事,而且在干其他活的同时顺带就做了,不用单拎出来作为一份工作吧!”
鸦苍偷瞄了陈曦一眼,却无法从她无毛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最终,她鼓起勇气道:“我觉得算。如果按照仓管那套说法来看,照顾幼崽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如果不照料,幼崽可能会肚子饿,可能会爬到河里,还有可能追着蝴蝶跑出领地,被野兽抓伤,甚至被吃掉!可有了阿姆照料,幼崽就能安全,衣裳干净、肚子饱,更不会跑出部落被野兽袭击……照顾幼崽和仓管是一样的,都出了力,干了活!”
陈曦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那么,父母照顾幼崽也算是一份工作,应该得到一些工粮。”
涉及到所有人,营地里立马翻了天。鸦风立马反驳:“她说的可能有一些道理吧!但是我觉得这工粮和我们渔猎采集的工粮是不一样的!咱们干活是给部落攒吃的,可照顾幼崽不是给部落干活呀!要我说,这是有幼崽的家庭他们自己家的事,跟部落里的大家犯不上什么关系!”
“对啊!咱们之中只有狼瓒狼矛一家里有幼崽,其他鸦兽都没幼崽,这就是他们家自己的事,你前面说的都是为部落着想,我都同意,可照顾幼崽这件事不能算在部落头上!”
群情激愤,狼瓒和鸦苍把头埋低,不敢再说什么。
陈曦也有些头疼。她本来是想着用仓管这种同样抽象的工作来类比照顾幼崽,让大家认识到照顾幼崽也是一份工作,但她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这十四人中只有狼瓒狼矛两只狼兽育有孩子,并且他们还是一家人,这就给这件事情增加了一丝特殊性。
没有孩子的其他人会误以为这件事情只是个个例,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可鸦兽们未来也会生育孩子,她们和狼瓒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啊!没想到只是组建起一个家庭,却将一体的雌性们分割开来,同样都会经历的抚育幼崽变成了家庭事务。
难道要将这件事翻过去吗?不行!今天大家理解了抽象的劳动,记忆还新鲜,并且情绪高涨,可以后再要提起,恐怕困难更大!她绝对不会就这么将此事翻篇,即便这次只能争取一点点!
陈曦击掌喝止了大家的吵闹,大声道:“安静!大家说的都有道理,那我们按照家庭内务来处理这件事!我们把狼瓒狼矛一家人看作一个集体,再用公共仓库的方法来看,狼瓒狼矛一个捕鱼,一个狩猎,孩子们没有任何收入,最终收入一定,那么狼瓒的照料在家庭中究竟算不算是一份工作?”
一听不会损伤自己利益,大家纷纷安静下来,甚至开始站在狼瓒狼矛的角度出主意:“算!”
“那么狼瓒这份看不见摸不着的工作应该怎么分配呢?这份工粮从哪得呢?”
鸦羽挠挠脑袋上的羽毛,犹豫道:“要不……他们家从公共仓库里取到工粮之后,所有东西平分成几份,在他俩之间算一下谁工作的时间长,最后再分一次?”
陈曦举起右手道:“可以。我同意。”
狼胡跟着陈曦举起了右手,鸦苍和鸦羽举起了右手,最后狼瓒也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