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的?”待人移开脚凳,掀开毯子,弘虔起身,语调平静,听不出喜怒。
“回王爷,这是奴的。”小婢女努力平稳着声音,隐隐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了她。
弘虔由人搀着站起,跺了跺皂靴:
“会揉肩不会?”
“啊?”没听见意料之中的叱责与处罚,小婢女轻闭着的眼眸顿时睁开迸出了光亮。
“晚些时候,来清尘殿为本王按按肩膀罢。”本来想赏几个碎银子也就打发了这位小婢女的侍主忠心也就罢了,但眼神清亮的,总难免会让人起了些别的心思。
清尘殿是弘虔的寝殿,明眼人都知道这位小婢女是得了王爷的青眼,能成为一位主子也说不定。
而小婢女也知道,她这一把,赌对了。
弘虔也懒得藏着掖着,这王府里的一切,都是她的。轻飘飘甩下这么一句,便由思慎把着伞,前去书房了。
而思慎和辨明处理完手头上的事便早早前来寻弘虔了,远远在雨中就看见阖目躺着的弘虔,更是缓了步子轻入亭内,弘虔像是没有觉察到,想来依然熟睡,示意众人不必行礼,将伞交给辨明,思慎从怀中掏出帕子,拭净了脸上的雨珠。而下衣斑驳的泥点却是一时半会处理不了了。见此,将帕子揣回怀里,便侍立在弘虔身侧,袖着手,冷眼旁观着周遭的一切。
方才思慎就已经注意到弘虔身上的这条薄毯,泓朝尚明色,青绿等色多是市井间没有品级在身的人家使用。他虽是不是贴身照顾王爷起居的,但王爷平日里的喜好他也能估摸出个七八分,王爷虽爱着墨绿等色的用品,譬如今日的袍子。但细小处多纹四爪金龙,而这条青色薄毯他未曾见王爷用过不提,观面料和针脚也都略显粗糙,更不可能是善女红的罗姑娘的手笔。再看搭盖的位置,王爷往常都是偏好于将毯子拉到肩下的位置,而这个毯子,只是堪堪覆盖交合的双手。
如此多的不合理那只能得出一条结论:这个薄毯不是王爷主动要求盖上的。
想到这儿,思慎心底已了然了七八分,却没声张,不经意间地向四周打量,果然瞄见有一个面生的小婢女正暗地里悄悄地攥紧着衣角。
辨明收了伞,也站在弘虔身旁,与思慎并肩。他将将采买完一些零碎,怕弘虔身侧无得心的人使唤,忙完便马不停蹄地赶回王府,谁知竟在府门前遇见多日未曾蒙面的兄长。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去了清尘殿。
清尘殿的人告知王爷一大早就去抱泉亭了,二人这才折了路子到亭子里来。
王爷就封后,府内自然添了不少人手。而后院虽是新进了不少侍女小厮,这人多眼杂的姑且不论,且终究没有一个人能领着。别院从前伺候的多是做洒扫庭除的杂活,如今搬进王府也不堪大用。
思慎固然是得弘虔信任常随左右,但他是个男丁,但插手王爷府中后院事,这不是在宫中,他不是虔文殿的总管事,如若如此贸贸然难免犯了忌讳。
而这么多年来,属意王爷的,有意无意示好的,更是不计其数。远的不提,近的就说绮罗楼的那两位,折腾了这么久,还没个着落。
他也想看看这个不知死活的女子是否会步了当初那位虔文殿侍女的后尘。
到没承想一切只是被轻飘飘地揭过了。
人多眼杂,不便过多言语,三人也就沉默着走进了书房。
雨势虽然已经渐缓,但一路行来,难免靴子上沾了不少泥点。跺了跺脚,靴内没有濡湿,弘虔也就由它去了:
“迷香怎么样了?”
书房内伺候的都已经被屏退,弘虔也没必要打哑谜,说话也就没甚么顾忌了。
思慎本来心存侥幸,还想着最近差事多,自己婚期将近,王爷不会过问这点小事。多亏了昨天没在府内过夜,左右闲来无事便前去探看制香师傅的工期如何了,这不,袖内还带着成品。
“相比上次,作工考良了很多。而且用量更易把控,虽情动而不至于昏死矣。”
弘虔接过思慎递来的匣子,拆开,一个洁白的青花瓷瓶用红布塞着静静卧在里头。
“这样的小玩意居然还能烧制出青花来。倒难为他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