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弘虔睹芳颜的惊愕赞叹,林涧寒此时却是无甚闲暇功夫能跟眼前人见礼。从前尚未出阁的时候,她掌管操心偌大相府上下的诸多繁琐事宜,终日劳心劳力,费心费神。却没承想云王府的大小事项比起往日来只增不减,不仅仅后院让她着急上火,就连与前庭的大事小情也少不得她来批复。而前些时候那人又将府内两位侍从的婚事交予自己,她又没什么经验,云王府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一个掌事嬷嬷前来把关。
说来也是邪门得紧,云王自前来江南就封伊始,就迁居到别院居住,这王府空闲了数年,一直到如今开府受封才得以洒扫庭除,重新修缮装点。而偌大的云王府,她寻遍上下竟找不到一个操办过婚事仪仗的嬷嬷,只能翻看着大泓会典,批记思索着这当如何,那又当如何。
但眼前人已经来到眼前,她理所应当地前去见礼:
“妾身见过王爷。”
弘虔望着起身离开书案,揽起衣裙盈盈福身的林涧寒,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惊喜与心欢。
总是一瞬,那一瞬神采快得让司棋跪地前瞄见的以为是误看。
“王妃请起。”弘虔罕见地没有径直走去上座,轻飘飘地回应。而是屈尊躬身轻扶起眼前不染纤尘的女子,爱怜得紧,语调轻和而温柔。
握起林涧寒的玉笋,转身牵着就要走去内室。
林涧寒站在弘虔身后稍微错一步的位置,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浓情蜜意只觉得有些惶恐不安,注视着也是一袭素袍,只是稍稍绑了个发带的,她的郎君,她却觉得,有些陌生,面对即将到来的恩宠,她觉得有些不安。
许是觉察到了身侧人的不情愿,弘虔终究也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而是折身返到书案前,侧身倾耳:
“王妃方才在做什么?可是府内的事情繁多?”
林涧寒垂眸:
“妾身方才在批复思慎与辨明两位大人的婚事的相关事宜。只是从前没曾置办过这些,一时之间上手觉得有些生疏。”
弘虔思忖了下,松开林涧寒,指着书案上摊开的《大泓会典》,询问道:
“吾能否一观?”
林涧寒点首称是。
拿起,书册上是《婚节》一章,弘虔心下了然,胸中有了计较。
“至和,劳你烦心了。”
至和是林涧寒的小字,成亲至今,这是弘虔第一次如此亲昵地唤她。
林涧寒慨然,凝望着书案前负手而立的弘虔,却还是没有像平日一般客气而疏离地告罪于他。
其实她也很想唤他一声“敞文”的,然而话语在唇齿间打了个转儿,却还是被吞咽下:
“妾身不敢。”
弘虔自是看到了那摞书册和宣纸,书案上还有一些花笺,有着各府的印戳,想来许是各家夫人得了自家老爷的授使,因为明面上走不通王爷这条路,改将主意打到新婚的王妃这里了。
“至和,若是有官员夫人相邀,你大可以前去赴约。”
“这...”林涧寒有些迟疑,府内琐碎的事宜过多,虽说她亦想与这些夫人打好关系,但却是苦于无暇分身。
“王府诸事繁多,至于账目与收租相关事宜,以前都是侧妃在处理,可让她与你分担一些。”
林涧寒点头称是,却有些好奇当初这个与自己同一日嫁入王府,肯让云王冒天下之大不韪甘愿夜宴请旨赐婚,后被穆国公收为义孙的女子。
因为王府后院现下只有她与自己两人,那群侍妾还在别院没有安顿好,得先过问王爷的意思才好做决断,便免去了日日见礼的繁文缛节,又因着弘虔成日里让人摸不着踪迹,每日应是阖府用的午膳也被改成了各房用各房的,眼下自是从入王府后,两人便没再碰过面了。
“对了,至和有一事颇感棘手,想让王爷决断二三。”
“哦?是何事?至和不妨直说。”弘虔一撩袍子,坐到了凳几上。
“之前王府后院有侍妾数人,后王府大修时这些女子被送往别院暂居。如今诸事皆定,王爷你看是否要将这些人接回?”林涧寒知晓此事时先是与王掌事商议了几次,却没敲定个稳妥的法子。思来想去,还是应将此事告知于王爷,请他拿个主意才好。
林涧寒这话明面上是处理这些侍妾的归属,实际上是在问,这些侍妾未得宠幸,自皇上赐下后便住在别院,如今弘虔业已开府,这些侍妾的去处当是如何,是放还归家还是登记在椒册静待弘虔的召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