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小二看见来人一袭玄色端服,便知身份不凡,忙不迭地跑向弘虔招呼道。
思慎在一旁瞥见就要冲撞到王爷,站在右侧拦住没有眼色的小二。一抬手,木牌已经从掌心掷出,飞向刚刚稳住身形的小二。小二也是个人精,不恼不怒,依旧赔着笑,一边连连弓腰告罪,一边手忙脚乱地接住,对着身后吆喝道:
“小明,天字号房间四五六的贵客到!”
站在弘虔身后默不作声的辨明听见小二这声吆喝忍不住眉毛跳了跳。
弘虔倒是没太注意称呼问题,虽有软垫,但赶了一日的路,几次昏昏沉沉将要入眠的时候都被颠簸没了睡意,她现在头脑都要炸开,先行转身上踏道时,对着身后的林涧寒和封清月二人说道:
“王妃去五号房罢,本王和暖儿去六号房,思慎,你和辨明睡在四号房,有什么事好有个照应。别让跟着的人睡通铺了,开几个地字号房,今儿都累了,膳食便不下来用了。一应伙食按本王日常口味来,酸梅汤给夫人送来一份。王妃,你要么?”
虽感不适,弘虔还是强打着精神,安排好众人。至于酸梅汤,她突然忆起来京路上路遥马急,赤日炎炎似火烧,没走官道,路途坎坷得紧。暖儿不胜其扰,被折腾得倦怠饮食。今儿又行路,又不在一辆车辇内,这才为她点份酸梅汤,略略加些冰,想来赶路的不适也会被驱散许多。风情也盈盈一笑,就要谢恩。只是林涧寒刚到客栈考虑着住处,冷不丁被点名,还未从思绪中回神,有些迷惑地看向停在踏道上得背影。
弘虔转过身,见到的便是平日里端庄自矜的林涧寒犯傻的娇憨模样,不觉有些好笑,颇具耐性地问:
“王妃,本王方才是问,你是否要用些酸梅汤?本王不甚知晓你是否爱吃酸的。”
林涧寒点了点头:
“谢过王爷。”
弘虔摆了摆手,转身招呼着款款行礼的封清月,一前一后地走向三楼。盯着两人的背影,林涧寒黯然,心中颇不是滋味。她是云王明媒正娶,三书六礼的正室。现下却是,云王在人前与自己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给足了颜面。人后却恍若路人,连言语都厌烦。
客栈依思慎所说,确实未曾有些年头,房内的物件簇新。弘虔走进去也是颇为满意。
辨明不多时赶到,恭立在门外,说是事情办妥了。
弘虔和封清月用完膳食,浣洗后便相拥入眠。而林涧寒这边却是一夜未眠。第二日早行,赶路时林涧寒没多久便沉沉睡去,只是睡意惺忪之际,见有人跳上马车。猛地一惊醒,见来人是弘虔,示意伺候的丫鬟下去,刚要起身见礼,弘虔却是摆摆手,示意不必了。虽是早起,但弘虔昨晚休歇得早,得了一宿好眠,心情很好。林涧寒端坐在软垫上刚要让座,弘虔也没介意,大咧咧地坐在一旁,示意不必麻烦,打量着厢内的饰品,不经意间瞥见倦态的林涧寒,灼灼盯着林涧寒眼底的乌青,讶异地问:
“王妃昨日未得安寝是为何?”
“回王爷,昨日床榻过硬,妾身这才不得安卧。”
弘虔颔首:
“既如此,本王将事情说完,王妃便可早些补眠了。”
林涧寒垂首:
“王爷请讲。”
“思慎和辨明业已到了成家的年纪。此番回江南,本王有意为他两人指门亲事,现下匆匆忙忙赶来,是想将此事全权授予你,让你也好有个打算。”
林涧寒有一瞬的错愕,据她所知,思慎和辨明两人是先贵妃在世时挑选的皇子伴读,也兼着护卫之责,更是几次救过小皇子的性命,先皇赞其护主有功,特给了朝廷官职来做,许无需点卯上朝一应琐事,后先皇崩逝,庆和帝初登大宝,云王被封往江南,两人更是贴身护卫。一路升迁至今,而今云王被授了郡王,两人更是平步青云,前途不可限量。如此大事,他怎么就想着交予自己了呢?
林涧寒听完始末,突兀感消弭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觉得稍稍有些安慰,如此要事,全权嘱托于自己,也是对自己的信任罢?
弘虔若是能听见林涧寒心中想法,少不得要驳斥一番。她纯粹是想的是此事必然得交付给一个人来办,思来想去,身边可用的人寥寥无几,她手边最好用的两个人就是思慎和辨明,然而这是这是两人的大婚,总不好交给新郎官去办罢?而婚事的事务琐碎繁重,暖儿回府少不得继续料理账目等事,若是在兼着这等差事怕是得夙兴夜寐,她也不忍。思来想去,林涧寒是最好的人选,毕竟是名满天下的林逋的独女,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除此外,她在京中这几日多次听闻林涧寒治家有方,她倒是愿意给她这个机会,毕竟,她王府里,还豢养着一群皇兄赏赐的美娇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