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松和夏清珩被编在了不同的队伍,沈青云因为年纪小,暂时编到了火头军。
营长叫王树,西北人,四十多岁,对沈松很是客气。
“俺们这儿十几年也没进过女娃娃,沈将军和崔相都交代俺了,俺一大老粗啥也不会,只好让家里婆娘给你收拾了下,跟在家是比不了了,但干净,委屈你了。”王树热心肠,领着沈松到一处单独的屋子,门口还堆着一些杂物没来得及清理,王树用手指着,解释道,“这地儿原先是个库房,这些东西还没找到地方放,先在这儿搁一会儿,你放心,今天夜里指定挪走。”
沈松的欣喜几乎被他几句话全浇灭。
屋子里被子枕头都是新的,一套书桌椅,甚至还放了一个梳妆台。
“王营长,多谢您,梳妆台我就不要了。”沈松在心底叹了口气,脸上挂起笑容,“您放心吧,我不是吃不了苦的人,这间屋子我确实没法推辞,您也不用管长辈们跟您说了什么,把我当普通的士兵对待就行。”
王树没放在心上,这长安城的贵人哪个不是图一时新鲜来这儿打靶玩?这回还是个小姐,人家说归说,把好听话当真才是他王树这么多年的盐白吃了。
嘴上应着:“知道,知道。军令如山。”
沈松无奈。
“你先收拾下,半个时辰后练兵场集合。”
提都没提把梳妆台拿走的事。
等王树走了,沈松在门口的杂物堆里发现一把半旧不新的砍柴刀,刀刃被用出了缺口,留着也是多余,她捡起来,把梳妆台搬到门外,第一刀劈碎了镜子,再一刀一刀把梳妆台凿得不成样子,钝刀难使力,木屑飞溅,她足足砍了半个时辰。
许多其他士兵远远听见动静,都驻足看着她这位“离经叛道”的大小姐究竟想做什么。
显然有人报告给了王树,他拨开人群急忙跑过来,扯住沈松的手腕子:“哎哟我的祖宗,这好好的东西你搞坏做什么,快把刀放下,你要是有什么闪失,俺可担不起。”
沈松把刀扔了,一脚把摇摇欲坠的梳妆台踹倒在地,拿出早早准备好的银子递给王树:“梳妆台我赔给您,不过我确实不需要,以后也不要强加给我其他东西了。”
王树生怕她还弄出什么别的幺蛾子,说道:“行了行了,知道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王树这才端起营长的架子,吼道:“看什么看,滚去练兵场!”
王树回头看向沈松,想说什么,见她那副样子,又闭上了嘴,继续端着营长架子走了。
营长往往是坐在高台上的,每日的训练虽说不可松懈,但皇城根脚下,终归是没有那么紧张。平日里一些爱插科打诨的,王树一般也不管,每月的成绩糊弄得了上头就行了。
一群男人里多了个女娃娃,摔跤看样子是不能练了,看她那小身板,瘦瘦高高的,也不知道负重和马枪如何。
斟酌再三,王树只好下令今日只练习射箭。把士兵们分为若干小组,每组十五发,一组一组轮着来。
负责发弓箭的人把沈松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嬉笑着问:“要不要帮你换张小的?”
沈松瞪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抢过半人高的弓,说:“你赖在这儿是想当我的靶子吗?”
那人临走也不忘睨一眼她。
沈松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
王树抬起手,身侧的副营长吹响哨子,所有人一齐搭弓上箭。王树盯着沈松,此时也有点嘲讽的心情,想知道这说一不二的
大小姐会不会出丑。
很快,王树直接站了起来,倚着栏杆直直地望着沈松。
沈松射箭速度极快,至少比王树想象中要快,手臂端得很稳,准头也不错。
哪怕不想承认,沈松的箭术在整个守卫营里都算上等。
守卫营虽然是半个吃空饷的地方,但也得有几个能扛事的人,不然捅出了篓子没法交代,那些人有的没爹没娘,有的是被卖掉逃到这儿来的,绝对不可能有沈家这样的高门大户,王树成天就盼着一个机会,好让这些有真本事的人能去到让他们一展宏图的地方。
说起来好笑,王树时常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只是看见那些年青人,还是忍不住想当那孙子良,替楚王谋一匹好马。
他花了半辈子当上长安守卫营的营长,可惜他还是没能力拉他们任何人一把。
但沈松可以。
等到沈松这组结束,她的成绩没什么悬念,第一名。
听到这个结果,其余人立刻沸腾,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沈松站在那儿,没什么表情,不动如山,倒是对上王树看过来的眼神,才露出一点挑衅。
王树笑了,冲身边人说了什么,复举起手,副营长再次吹哨,所有完成射箭训练的士兵休整一刻钟,开始负重训练。
几十斤的甲胄穿在身上,列队跑步。
沈松的速度依然不输其他人。
王树越来越兴奋了,接着是马枪,沈松骑马姿势漂亮,长枪运用自如,显然是童子功。
同组的其他人已经有的已经难以为继,拿着枪随便刺两下敷衍了事。
沈松大口喘着粗气,咬着牙,跟到最后一句口令。
王树使了个心眼,没让他们在练习马枪时脱掉甲胄,没想到沈松竟然也坚持下来。
副营长拿统计好的成绩呈给王树,王树接过,赞道:“谁说女子不如男!给俺贴满全营,让那些白长鸟的都瞪大眼睛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