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时代不同的照片,并排放在一起的时候:才叫观察者从被摄像人的脸庞上,捕捉到那一份相似的影子。
而后面这张近期照片上的形象,又在高桥廉的记忆检索里,与现场记录中死者被毁坏的面容、一点点地重合起来。
在诸伏高明耐心的目光注视中,高桥廉确认似地微一点头,从摆着两张照片的会议桌前撤开。
“死者木村的双亲、或者说是养父母,原是新潟县人。”
“他们在收养了木村之后,迁去京都周边居住。”
“不过……”诸伏高明讲道。
他把又一份报告、及复印的资料推给高桥。总共只有寥寥几页,高桥廉快速翻过一遍,又重点停留在其中一小块内容上。
那是收养公证与送养单位的证明。这应当只是警署仓促间查到的二次复印的版本,且就复印本的痕迹来看,上一版同样已经十分老旧。
“他们是二十一年前、在长野领养到的这个孩子。”
诸伏高明说,着意加重了语气:“——在长野的须坂,受外国商人格莱德赞助的一家福利院。”
*
“巴尔·M·格莱德。”诸伏高明道,“这位先生二十八年前来到日本,开设不少工厂,在南边多处的府郡县里都有做过生意。”
“而没再过一两年,他就以身体休养之名转让了大部分工厂,来到长野的须坂市,并逐渐定居下来。”
高桥廉翻看着一沓厚厚的资料。这是诸伏高明与须坂署整理的,有关格莱德在本县参与的合作扶持项目、慈善捐款、和设立的各种门类的资助。
“他做什么生意?”
“什么生意?”高明突然笑起来,“就是这一点叫我们特别奇怪。巴尔·格莱德在这里扎根小几十年,长野的人们大概全知道他是个大慈善家——”
“也仅止于此;除了这点之外,这里人竟然对这好心的外国商人几乎一无所知。”
诸伏警官这话讲得这么彬彬有礼,高桥却能看出来,他的态度不像是表面上那样柔和。而那位‘好心’慈善家格莱德的所作所为,显然也是值得琢磨的。
“但实际上,格莱德曾经也扬名一时,接触过它的应该不在少数。”
诸伏在这里用的字眼,让高桥不由短暂地抬起眼,向他确认似地瞧过去。
与此同时,高桥廉自己却仿佛是想到什么之前遗忘的东西,眉心不自觉地微拢起来。
“……我曾经见过,这样的标识。”
他的声音几乎不可听闻:“我见过这样标识的设备——但不是最近。”
高桥廉在记忆中检索一遍。
这回问路的石子掷对了方向,一些陈旧的琐碎新闻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哦?”诸伏高明不由得挑眉,眼睛睁大了一些,但惊讶只有一瞬。
“也不奇怪。”他笑道,“毕竟所谓的「格莱德」,在几十年前的国外应当比在日本更有名。它最初主要负责镜头制造,除了和相机品牌合作外,也出产用于科学医学领域的设备。”
诸伏高明拿给高桥廉一张旧报,微微展开。那上面是一则久远的对于「格莱德」在日本诸县产业的报导,上面有一个熟悉的图案。
“「格莱德」。”高桥廉低声念出来。
“我听说过这个牌子。没想到是这个巴尔·格莱德,而且还在日本又开了新厂。”他说。
高桥廉轻易地认出来。这标识与他碰到的那两位黑衣人、带着的制服工人身上的图案,基本一模一样。
这些文稿的复印件虽是诸伏自己带来的;闻言,诸伏却又特意瞧了警探一眼。
这纠缠在一起的字母中,只有“C”和“G”能被勉强辨认。其中“G”大概是指格莱德,但“C”的来源,凭借目前的调查,暂时还没有明确的指向。
“……原来是这样。”诸伏高明不知看出什么,重新瞥向这个古怪的厂标。
“虽然知道的人比较少——但在摄影爱好者的口中,‘格莱德’的镜头在近些年也还是颇受喜爱。”
诸伏高明提起这些闲谈如信手拈来,态度亲和地弯一弯唇角。高桥廉从他眉眼中,细微地捕获到一丝不属于案情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