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叫我轻恩。”那人回道,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语气。
“你为什么会在这山上?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苏温询扫了眼他的伤口,语气担忧。
轻恩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眼前的青年,但片刻后,他还是说了出来,“我来合欢宗寻找我的心上人,却不想被当成了小贼,逃跑之时不小心受了伤,为了躲避追捕,不得不逃至这荒山之上。”
苏温询看着他,点点头,语带惋惜道:“原来如此,你真是个有情人。”
轻恩看苏温询这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扭开头轻笑了一声。
他没有与苏温询说谎,他来合欢宗也确实是来寻自己的心上人。但是他没有将实情全部告诉苏温询。那就是实际上他的心上人并不待见自己,他受伤也并非因为被当成小贼,而是这合欢宗的高层本就曾与他有仇。他千里迢迢来见心上人,却被打了回去,本以为要无功而返,却不想被一个小可爱给捡着了。令他惊喜的是,这个小可爱长得与他那心上人有五六成相似,只是这性格,却相差甚多......
他那心上人,就算再关心自己,也不会如此无微不至,温柔体贴,更别说照顾人,他一个大少爷向来就是别人照顾他的。想到这里,他不禁轻笑了声,但不知怎的,自己就是被他吃得死死的,不然也不会因为思念成疾,而大老远从魔宗跑到此处来热脸贴冷屁股了。
苏温询忽然站起了身,惊呼一声,“糟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今天的事情要做不完了,管事大人大约又得骂我......”
轻恩静静的看着焦急的苏温询,听到他说,“我就先走了,既然你去不了合欢宗,那我就晚点再来瞧你,也去找些药给你带上来。”
轻恩点头,道:“多谢。”
苏温询笑了笑,便捡起了他的小篓子与镰刀往山下跑去了。轻恩看着他消失在山洞门口,若有所思。
山间还在下雨,地面湿滑得很,苏温询跑得急了一个没注意就滑倒在地,泥泞的路将他的衣服都弄脏了。他拉起裤腿,发现竟然流了血。
他嘟囔了一句,“真倒霉......”如果他能像大师兄那样御剑飞行是不是就不会摔倒了?这两者没有必然的联系,但在山雨朦胧之时他忍不住有了这种想法。
如果他能修炼合欢宗的功法,成为合欢宗的弟子就好了。就不用只做个杂役,天天看人眼色,还有机会得道成仙......但合欢宗不收他,他从小在这长大无处可去,就只能做个杂役了。现在他都还记得宗主看着他失望的眼神,他的叹息与摇头,他说:“修不了我派功法,这孩子体质很特殊。”后来发生了什么?他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大师兄搂着他,在他耳边轻声安慰,“修不了功法又如何?大师兄一辈子都会陪在阿询身边,让你幸福快乐。”
他很感激大师兄对他的心意,大师兄身上淡淡的幽香也让他安心。
但后来的日子却像爆竹爆炸一般,激烈的告诉他,修不了功法就是会低人一等,不能得道成仙就是无法在都是仙人的修仙界立足!
胡思乱想着,苏温询已经走到了山脚下,再次踏上了合欢宗的青石板。他知道自己此时一定像一个落汤鸡一般,全身湿透,头发低垂的耷拉着,衣服也脏兮兮的混合着泥土,还受了伤。
路过了合欢宗弟子或低声议论,或回头看他,还有些人直接就当着他面笑了出来。苏温询对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现在他只想赶紧回到他的小院子洗个澡,好好换套衣服。
他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老远就看见外面站着一个人。他走近一看,居然是大师兄!
“大师兄,您怎么来了?”苏温询慢慢的走了过去,欣喜的问。
许可钦看见了苏温询,扬起了温柔的笑意,但那抹笑意很快就渐渐褪去了,他看着苏温询这副落汤鸡般的模样,有些恼怒道:“你怎么这副模样?有人欺负你了?”
苏温询很少见许可钦生气的模样,他对任何事都是一副尽善尽美的态度,哪怕遇到个看门的小奴仆,他也会和善礼貌的回应。
“没有,没人欺负我,是我自己摔的。”苏温询道。他不怕大师兄瞧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因为自己什么样子大师兄都是见过的。
许可钦的表情表明了他明显对苏温询的话不相信,“你摔了一跤能将自己摔得全身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苏温询不敢与许可钦直视,他移开了视线,轻声的“嗯”了声。
许可钦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郁,阿询以前从来不会对自己说谎,也不会有事瞒着自己,为什么长大了却......
但他没有表示出来,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他不想二人之间因为这点小事而生出间隙。
苏温询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去了后山,为了讨好少宗主自作聪明去摘草药,草药没摘到却捡了个人,还在回来的路上因为太过着急而摔了一跤。无论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为了对轻恩的承诺,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是能够被原谅的。
路过两三名弟子,看见许可钦站在苏温询的小院前,而苏温询则是一副狼狈的模样。这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风光霁月,一个衣着平凡普通,还全身湿透满是泥浆。
他们恭恭敬敬的对着许可钦行了个礼,叫了声,“大师兄好。”对苏温询只是用余光瞟了几眼,便当没看见了。
放在往日许可钦定然会与他们稍稍聊上几句,但今日苏温询这个样子让他没有了耐心,于是他只是勉强挂出了个笑容,点点头就没再说话了。几个弟子瞧见大师兄没有理他们的意思,也不好多说,只是走之前目光又多在许可钦与苏温询身上逡巡了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