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就理解不了我的经历!那时没有任何人向着我,连生我养我的人都站在那个死人旁边!”李艳话语里慢慢染上了哽噎,吊瓶里的药液输完,加上情绪激动,手部动作幅度太大导致了回血。
椅子吱呀一声,傅斯敏起身去找护士过来给她换吊瓶。
“是,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但我并不是想来挖苦你。”应戈放缓声音,“他们一步一步教你去怎么样打官司,离婚后你抢夺全小庆的抚养权也不过是想让他们难受,但也对这两个孩子很负责任,并且你不是还通过了自己的努力在中高档小区里买下了套房子吗?不是婆家,不是娘家,而是你的家。正因为如此你对他们异常信任,他们说的任何话你都愿意去相信,又正因为如此,凭借你自己的能力你可以活得很好,比过去没有和原生家庭彻底割裂得好上几百倍,为什么他们随随便便给你安上女巫的头衔,你就甘愿去死。”
傅斯敏回来后直接拉了张椅子坐到李艳旁边去,手里还多了瓶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三得利乌龙茶。
她自然接过应戈的话:“李艳,世界上靠自己才是最正确的,没有他们你也能离婚,也能过得很好。女巫只是他们创造出的、为了利益的头衔,你也不需要去赎罪,现世的幸福才是你最应该去追求的东西。你还有回头的机会,不想想你的一双儿女,也要想想你自己。”
“就算是女巫又能怎么样,我也可以欣然承认我是女巫,然后引起他们的恐惧。”
傅斯敏说的很豁达。
说罢还拧开瓶盖灌了口浓茶。
这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的应戈都要松口了。
也许是因为傅斯敏没有休息好的因素,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需要大脑思考很久,因此语速慢吞吞,与此同时还带上了蛊惑。
“所以,你,必须要把一切都交代清楚,我才能去救出更多的女巫同胞。”
李艳忽地脱力般向后倒在靠背上,半晌后才徐徐开口:“每周我们都需要去练功,练功的前提是得先交两万块钱。”
“你们每周练功的地方是不是在一家叫做醉春水的酒店里?”
李艳瞥了应戈一眼,笑了:“嗯,看来哥哥到你们这也是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应戈继续问:“那你们每周去练功的目的是什么?”
“赎罪啊,能够在这的女人都是家庭婚姻工作不顺的,我们都觉得是我们自己才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困境。不过练功越勤快努力,交的钱越多就能见到教主,这样我们的罪恶会减少好几百倍,与他一起修炼能涨更多的修为呢。”
李艳一顿,不等她们继续问又抖出了见教主的过程与捷径:“不过要是你第一次去长得足够漂亮就有概率第一次就见到教主。我可没这个好命,陆陆续续去了一年后才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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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每周约定好的日期不一样,这次在两天后,于是刑侦支队的就回市局布局,计划将所有的相关人员都一举捉拿归案。
应戈恐怖得就像不需要休息那样,回去就拉着组员开了两次会,甚至还不借助人工智能的力量迅速做出了要用的PPT,会上开口说话的逻辑顺畅且头头是道,仨小时都没喝上一口水。
这刑侦支队长这么高的工资也活该是她拿。
会议结束,所有人都嗷嗷着跑去加班去了,整个会议室里就剩下傅斯敏这个级别不高的小警员在角落里打盹。
应戈把U盘从电脑里退出来后扭头就看见她。
没认真听她讲话。
她迅速地就给了傅斯敏一个评价。
应戈走到傅斯敏身边,随便拉了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问:“咪咪,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傅斯敏闻言,可怜兮兮:“我想睡觉。”
今晚她也吃不下饭只勉强吃零点油菜叶,因而应戈判断她应该是感冒了,就算讲得口干舌燥也没碰傅斯敏喝剩下的乌龙茶。
谨防传染,身体是加班的本钱。
借着会议室里没其他人,傅斯敏肆无忌惮地靠着应戈的肩膀,像依偎猫猫。
应戈的声音很软,很温柔:“你都睡了一整天了,还没睡够啊?”
傅斯敏闻言给了她一记眼刀,摸着应戈右手中指上告别学校七八年都没能消下去的茧与歪掉的第一指节。
她委屈:“我没睡着,在你办公室里当小偷,偷你的吃的、用的。”
应戈抬手捏捏她的脸和手:“那你为什么不睡啊?”
傅斯敏这个小状态在她眼里就像无意识撒娇,应戈觉得可爱。
“我都说睡不着了,而且沙发睡着不舒服,又不知道陈嘉俊什么时候就刷新在门口了。”
应戈话语里立马就有了担忧:“那你现在要不要去看医生?”
“领导你批个假给我回去就好了,顺便给我打车,月底工资没发我穷得有点窘迫。”
既要又要·傅斯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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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缺得有些严重,从凌晨的五十块超贵出租车上下来后傅斯敏走路都还是有些摇摇晃晃,一路上四楼的灯还是应戈换的,随着她的脚步精准亮起。
打开内外两层防盗门后就算是真正地到家了。
一个人在家,傅斯敏需要把房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后才能放心去干之后才能去干自己要做的事。
这和应戈的为省电只开客厅落地台灯形成了鲜明对比。
水龙头哗啦啦喷洒出水,傅斯敏先烧了壶水,坐在沙发上对着虚空发了会呆,眼神空空好像将身上无形的铠甲给卸下来了。
不知过去过去,烧水壶发出水开气泡惶恐撞击壶身发出的响声与滴答提示声,傅斯敏才徐徐回神,把包扯过来拿出应戈买的糖栗子,今天办案跑动跑西都没时间吃,这会还剩大半袋。
她把凉透了的糖栗子慢吞吞吃完,这才起身去卧室找套睡衣去洗澡,至于为什么不是平时睡觉的穿搭,那就是她没兴致。
就算今晚为了节省时间没有洗头,傅斯敏也是花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才从浴室里出来。
把放在边几“军粮”库那充电的手机拿起来,就看到应戈在这段时间内给自己发了很多消息,无一例外都是问她到家没有和一些睡前注意事项。
鸽鸽:咪咪你到家了吗?
鸽鸽:睡前记得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洗衣液和柔顺剂一起放,起床后就拿出来放到烘干机就行了。
鸽鸽:还有记得检查门有没有锁好,开了火的话要把煤气阀给关紧。
……
傅斯敏看得有点晕字,强忍着看完才发了条语音过去。
冬至:“我大概两个小时前就到家了,刚洗完澡,美人出浴,你要看吗?”
估计应戈现在还在忙,傅斯敏准备睡觉满屋子找药箱时才回复她。
鸽鸽:……
鸽鸽:戒色别搞.jpg
应戈的表情包不知道又是从哪里盗来的,一个很抽象的图,傅斯敏盯着它看了几秒就笑了几秒。
终于翻出褪黑素,傅斯敏往手心里倒了四片,放到嘴里下意识咀嚼,半秒后眉头皱成“川”字。
把瓶子拿到手里端详片刻才知道自己误把吞服片当咀嚼片吃掉了。
不是一直吃一直喜欢的葡萄味,而是苦的。
傅斯敏躺到床上,面对着墙,浏览应戈给自己发的新消息——是条长达30秒的语音。
自己脑袋晕得天旋地转,手点开语音,免提模式加上手机媒体音量由放到最大,应戈的声音很清晰地在整个房间里深夜的黑暗中回荡。
应戈声音好听,如冷冷清泉敲在人耳膜里。
鸽鸽:“咪咪,我刚跟陈嘉俊、张咏仪他们开了个小会,决定打算那天到醉春水那卧底办案,具体的等你明天回市局再跟你说,早点睡,睡不着不舒服的话记得一定跟我打电话。”
咪咪:睡了,明天见。
咪咪:劫色别搞.jpg
鸽鸽:?
暮与共,行至天光。
……
傅斯敏睡前没把窗帘拉实,这会阳光晒到她脸上,睁眼又眩目只能看见色散的七彩。
老小区隔音并不好,耳边都是模模糊糊的流动早餐小贩的吆喝声、老人打太极的BGM、打篮球发出的声音以及鸟叫虫鸣。
宕机的大脑开机花了足足十几分钟,傅斯敏抹了把脸坐起身,环顾四周,扭头看到床头柜上的东西时,愣住了。
卧室门是敞开的,而眼前的是雪糕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