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她原先的计划就是在整个俄罗斯的中心制造一场巨大的爆炸事件。
她不在意波及多少人,德米特里或许也在其中。
这点爆炸不过只是前菜而已,很快整个红场都会被漂亮的液体覆盖,他们会知道「普拉米亚」这个称呼到底代表了什么。
可惜就可惜在,她必须得跟着慌乱的人群先逃出红场,这样一来即将被埋没在爆炸里的人就少了很多。
但也没办法,她没料到对面有那么多人手。
普拉米亚扶住粗糙包扎过的肩膀,顺着反应过来的人群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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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特加暂时把失去行动力的哥萨克安置在百货大楼后面,自己则是撕下里衬的衣物简单包扎了一下露在外面三分熟的上臂皮肤,经验让他选择剪开粘在皮肤上的衣物边角而不是一把撕下。
刚才的爆炸显然是普拉米亚早有预谋,如果不是他因为最近与白羽接触得多,对炸弹有所警惕,哥萨克恐怕就要丧命了。
招揽任务就是这一点不好,遇到配合的无比省心,遇到心性高傲又有点实力的就麻烦多了。
红场南北长七百米,东西宽一百多米,总面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周围的建筑就没那么空旷了,在夜晚零零散散来散步逛街的人群里寻找一个相貌未知的人难度不小。
广场上面放着几个堆叠起来的箱子,他起初还没有注意,直到爆炸出现之后,伏特加猛然回忆起被白羽带回来的炸弹似乎也是差不多大小。
就连路人玩闹间打破的水气球都是那么眼熟……
眼睁睁看着路人丢下的水气球在滚动间破开,一地的粉色液体蔓延开来,伏特加抬头看向满头的「小灯笼」装饰,表情忽然变得惊悚起来,甚至让他暂时忽略了格拉的呼喊。
「托……伏特加呢?」
哥萨克喘了口气替他回答道:“他在我这边……”
“没事,一点小伤,”伏特加面色木然,“但情况可不怎么妙……你们低头看看脚底。”
随着时间流逝,地面上不知何时已经蓄积起了浅浅的一层淡粉色液体,而这种液体并没有因为气温而凝固,反而在路灯下荡起粼粼波光,一部分因为地势的关系缓缓流到旁边的公路,没入莫斯科河。
伏特加抬起手接通了另一个频道。
“……白羽。”
「我在,前辈。」
“普拉米亚的那个液/体/炸/弹,一定要两个颜色混在一起才会爆炸吗?”
白羽的声音里带着些疑惑:「没错,就像酸性和碱性的浴室清洁剂混合在一起才会产生有毒的氯//气,而单独使用无害一样。」
“也就是说,完全可以把两种液体分开,然后大量运输到某个地方,再进行混合。”
「是的,这两种液体的性质很稳定,而且冰点很低,在这个季节的莫斯科完全不会凝固,很方便运输……等等,」白羽忽然愣了一下,「您发现了什么吗?」
“……一地的粉色液体,和你白天拿回来的那个很像,我们一直忽视的头顶的装饰物里面是另一半液体,莫斯科河边也有。”伏特加声音干涩,他当即转头一把捞起哥萨克,无视对方压抑的痛呼走向反方向,“普拉米亚把整个红场和莫斯科河都当成了炸弹!现在!立刻离开这儿!”
格拉不可置信地拔高了声音:「普拉米亚哪来那么多炸弹?她不知道现在的中心区有多少人吗?!……我看到她了!她向地点P过去了!她穿着……」
————
液体是流动的。
而红场地面则有这凹凸不平的特色,液体会顺着缝隙流到四周,包括东面的国立百货商场,南部的瓦西里升天教堂,西侧的列宁墓和克里姆林宫的红墙。
莫斯科河是河流,会带着其中的流水冲刷向下游,至于稀释了的炸弹威力是否会降低……至少没有人会想亲自尝试。
就在河对岸的实验室里,霜月拿着滴管,面具下的表情冻结了一秒。
……这只是个普通的招揽任务吧?为什么会有约等于涩谷街头爆炸的待遇??
“小、黑……”她牙缝间蹦出几个音节。
工藤新一这个主角存在的地方尚且会有无辜者音袭击而出现伤亡,在被一棍敲回小学生之前的时间里,各种各样的案件甚至可以说是没有限制。
比如黄昏别馆的惨案,比如漆黑的特快列车前五年有人为了掩饰偷窃行为放火几乎烧死了整栋屋子的人 。
在这个与舞台中心日本毫不相干的国度、与后续剧情毫不相干的时间里,一起足以震惊世界的袭击案也最多不过是一部剧场版的前情提要而已。
〔……请不要将所有的案件归结于我,这是他们自己的想法,我只能引导一片树叶的落下、一阵风的吹过、一个小概率事件的发生。〕
不知为何,最近小黑的回复总是非常及时。
伏特加最后当然不会有事,因为他对于小黑而言是后续剧情的一环。
但莫斯科的人们就不一定了。
不过是一群从未见过、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人罢了,即使死去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吗?
霜月瞥了眼旁边的毒气室控制台,窥孔后的眼睛晦暗不明。
她只是研究出了中和剂的配方,那点实验产品顶多能中和几个罐子的量。
根据伏特加的描述,包裹爆炸液体的容器是采某种膜状物,大概率是俄罗斯当地最常见的塑料薄膜,以厚度和液体的性质估算,从装进去到完全融化大致需要四五个小时左右,她上一次看到红场就在三个小时前,那时候红场上空和莫斯科河岸还没有放什么装饰品……
不,不能这么算,一旦普拉米亚撤离到安全范围,完全可以手动打破容器让爆炸发生,根本来不及……
现场没有可以用作隔绝的物品,也没有阿笠博士当场给她手搓一个充气足球暂时防止液体相遇,再者那些液体是分别在头顶和地面,几乎没有分隔的容错。
一个一个用炸弹去消灭普拉米亚的炸弹也不现实,覆盖范围不止是在红场,她顶多只来得及消除一半。
换句话说,要阻止这场覆盖莫斯科中心的爆炸,几乎无法依靠人力做到。
是不去在意红场那边的情况自欺欺人,还是动用那份许久未使用的奇迹般的魔法去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
可那样的范围,十倍速度污浊的灵魂宝石足以让她接近化为魔女的状态,而剩下的两枚悲叹之种要用在这里吗?
霜月忽然顿住了。
——她什么时候开始在意无关者的不幸了?
虽然她以前也会救人,也会阻止普通人进入魔女结界,但她对于陌生人向来抱着类俯视的态度,对方是否得救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坂口正人也好、萩原研二也好,一个是一时兴起,一个是对小黑的试探,她从来不是会为了陌生人而拼命的性格。
以前悲叹之种充足的时候也就算了,为什么现在她甚至将能算是加速生命倒计时的魔法也纳入考虑?
可偏偏,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霜月无意识地咬紧了舌尖,却连疼痛和血腥味也感觉不到,只能感受到有什么温凉的液体渐渐从舌尖蔓延到整个口腔。
哪怕是魔法少女,一个人的力量也太单薄了,所以她才会带走拉维、企图拉拢卡莎萨。
只有两个选项吗?
她敲了敲控制台,视线扫过上面已经被关闭的麻醉气体释放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