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澄澈净明,一轮鲜红的仿佛在滴血的红日挂在空中,那些光芒像是刺目的匕首,在地上投射出炫目的金光。
是的,虽然四月的英国总是细雨绵绵,但奇怪的是最近的天气异常的好,气温保持在了一个最适宜的数字上。
霍华德庄园里是种了许多高大而又昂贵的桃花心木的。而此时,这些高大粗壮的树木上的枝桠都笔直地向着太阳延伸着,似乎在渴求太阳的照耀,灰黑色的树皮在暖色的阳光下显得极其细腻,树叶伴随着清风在树杈间婆娑作响,那些细碎的叶片反射出了漂亮的柔和绿光,一切都生机勃勃。
然而霍华德庄园内部的大厅是温暖和日光无法抵达的地方。暖黄色的光芒在光滑的墙壁上徘徊着挪移,却最终无法进入这个充满了灰色调的地方。
阳光和生机被阻挡在了只拉开了一般的窗帘后,它们像是在畏惧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一样畏缩不前,静静地注视着满屋的死寂。
“车祸……身亡……”欧文仿佛一个年久失修,没有装上润滑机油的机器人,声音机械而空洞,气音从喉管被挤出。
那唯一穿透了玻璃的细碎的黄色暖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却平白地添上了几分冰冷的质感,
这一整个屋子里,仿佛再没活人,留下的只是一个名为“欧文”的空壳,一个雕刻精致,苍白而又美丽的雕塑。
他完完全全地僵坐在了椅子上,四肢仿佛被无形的钉子,钉死在了这把精美的镀金软皮座椅上。
那种曾经在记忆深处有过的孑然一身的空旷荒芜感几乎一瞬间就涌上了他的大脑,重重地剜在了他的心口。
信纸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似乎整个世界都渐渐地离自己远去,在这个空无一切的白茫茫的空间里,他似乎又被那层厚重的迷雾包裹住,喘不上气。
重重的呼吸声在他的耳边急促地响起。
心口仿佛被麻痹了,他的双眼干涩地一滴泪也没有。
在这封信到来的时候,霍华德老先生正因为换季引起的病毒性感冒而咳嗽个不停,但是很快,他就马上倒下了,那张从来都是面色红润不显老态的脸上一瞬间充满了死寂和灰败,就像是一瞬间抽空了他所有的精气神,连带着他的寿命也凭空失去了——凯瑟琳夫人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
管家已经扶着猝然病倒的霍华德老先生前去卧室躺下,而现在,整个大厅里只剩欧文一人。
仆人们静若寒蝉,早已经悄悄地离开了。
欧文执着地攥着那一张被他捏的发皱的信纸,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从头到尾地翻看着,似乎这样就能够抹消凯瑟琳夫人仓促逝世的事实。
他的手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冷得像是冬日里的寒冰,颤抖的手指不自觉的僵直了变成了扭曲的形状。
没有一丝声音,那张信纸如同枯叶一般翩然落地。
欧文眼眶倏然发红,他的脸颊凹陷下去,紧咬着牙齿,竭力掰开因为惊厥而僵硬地蜷缩成团的手指,徒劳地跪在地上去够那张信纸:
“兹有凯瑟琳,休,戴森,……于三月十八日在……发生意外事故。
?事故发生的详细经过?:
在……,进行……,由不明原因,导致车祸爆炸,当场死亡。现场有没有人员可以作证。警方认为,此是意外事故……”
大部分地方因为被摸索,黑色的字迹已经显得模糊,但是这一切都显得极其荒唐。
凯瑟琳夫人作为古恩斯伯爵夫人,在丈夫死后依旧保留着这个头衔,所拥有的配车都是高安全系数的防弹车,所有车辆都会在使用前再次经过司机的检查,怎么会如此荒谬而又可笑的简简单单死于车祸事故!!
声音被哽在了喉头,似乎所有的哭泣和沙哑的嘶吼都呜咽着被咽进了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