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戈默不作声地和两人碰了下杯,眼眶红了一片。
“走一个。”尹休直接干了,微抖的唇角伴着沙哑的嗓子,也能看出少年人的不平静。
那场“抗争”,他们都是逃兵。
迟来的愧疚已然无用,都是兄弟,想说的矫情话顺着酒咽下,只剩舌尖麻木苦涩。
秦知也今晚灌酒灌得太猛,却感觉总也醉不了。
和身旁曾经的同桌慢吞吞地说着话,他脑子里总能蹿出某人的脸。
闭上眼,秦知也只觉得眼眶酸胀得快要炸裂。
他得和裴曜断了。
右手紧握着的手机屏幕亮着朝向沙发,置顶的聊天框头像处飘着个红彤彤的数字。
却始终不敢点进去。
他太知道秦晨的性格有多偏执了。秦知也不想让裴曜那样好的一个家被打扰,不想让那样好的一个人受到任何非议。
裴曜该干干净净的奔向未来。
使劲晃了晃脑袋把脑子里面错杂的想法甩出去,秦知也又抬起了杯子。
高安翔第二天还得上课,尹休叫了司机送他,分别时依依不舍地抱了好久。
秦知也单手撑着头看过去,无来由地为两人感到高兴。
挺好。
他们仨真的喝了好多,年少时不得意的惘然伴随着酒精一点点消散,他们知道。
翻篇了。
……
当晚三人在周边酒店开了个套房倒头就睡,第二天下午才醒神回了学校。
轻轻推开后门,秦知也对上一双明亮无比的眼睛。
高兴的、饱含期待的。
“你回来啦!”
他垂下眸躲开裴曜炽热的视线,低低地应了一声。
拉开椅子坐下,手下意识地往桌箱里摸,手指顿住。
桌箱里补满了零食和糖果,大白兔,和荔枝味的棒棒糖。
没敢用余光扫,秦知也装作困倦的模样径直趴下,脸侧向窗外。
见状,想说的话在舌尖翻滚几下,裴曜还是没张口,让他安安静静补觉。
明明嘴里化着甜腻的糖果,秦知也却只尝到了满嘴的苦涩。
苦得他喉间干涩,胃部抽疼。
……
秦知也在躲他。
裴曜盯着侧前方那道身影,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但他不明白。
明明公主回凉城之前都还是好好的,两人说开后和平常也没什么区别,偏偏回去一趟再回来,就成这样了。
刻意回避他的话,答复总是很简短的几个字,表情也很淡。
公主最近又很少笑了。
为什么?
裴曜觉得自己就像是突然被当头一棒的呆子,不明缘由,也无所适从。
遇到问题就去沟通解决。这是江女士从小教他的,他也践行了。
但秦知也像一层顽固的冰,不回答,不作反应,不和他正面沟通。
心头挫败感愈演愈烈,裴曜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觉得再这么不冷不淡地耗下去他迟早得疯。
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直接把手上的画笔撂了去洗手间清醒清醒。
水流猛地打在脸上,裴曜双手撑着瓷白的台盆边缘,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他也没变丑吧?!
啊啊啊啊啊啊!!!
从镜子里边儿瞅见美术室门又打开了,他看见秦知也垂眸接电话,脸上很冷。
裴曜光明正大地盯着看了会儿。
挂断秦晨的警告电话,秦知也缓缓吐出一口气,抬眸就对上镜子里的那张脸。
愣了片刻,他又低下眸想转身进去。
细白的腕被湿漉漉的一只手握住。
裴曜没再嬉皮笑脸,认真地看着他,“公主,我们谈谈。”
他不是多稳的人,有什么想的脑子一热就去做了。在秦知也面前,总显得会有点儿急。
“……裴曜,我讨厌你。”秦知也挣开手腕,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地道。
决绝又无情。
说完,他也没回教室,扭头就走。
面无表情地大步往前走,眼睛一眨,左眼就掉下一滴晶莹的泪。
裴曜手仍维持着被甩开的那个姿势,唇抿着,对着人影消失了的楼道口定定地看了好久。
半晌,他偏开头,眼眶红透一片。
我讨厌你。
那语调太冷太硬,不是玩笑。
裴曜想,这四个字太狠了。
*
后来的两周,秦知也得到了如愿以偿的“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