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
“好......”穆离渊收起了笑意,极度沙哑地说,“我把他,还给你们。”
......
穆离渊提着散发杀气的九霄魂断,阴沉着脸色走进星邪殿的密室。
长靴踏出两排带血的水痕,密室大门被一脚踹开!
守在门口的魔卫们吓了一跳,立刻颤抖着跪地:“尊、尊上......”
穆离渊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径直向最漆黑的尽头走。
密室深处燃着一根白蜡,融化的蜡液一滴滴缓慢落下,给白衣染上花纹般的斑驳。
江月白闭眼仰靠在椅子里,苍白的皮肤与雪白的衣衫同色,毫无生气。
穆离渊走近,握住扶手一把转过了椅子!
让人正对着自己。
江月白缓缓睁开了眼,看着穆离渊充满恨怒的双眸,轻声问:“宴会要开始了么。”
“对,开始了。”穆离渊周身杀气未消,语调里尽是凶狠,“人都到齐了,就差师尊这道佳肴了。”
江月白没有多问,只道:“留魂丹呢,拿给我吧。”
“我改主意了。”穆离渊松开了江月白,将他缓缓按回椅子,替他抚平衣衫褶皱,“换种死法,外面的客人想吃完整的佳肴。”
江月白还是很平静:“你想用什么方法。”
穆离渊倾身,双手撑在椅子两侧扶手,九霄魂断的剑鞘与木头摩擦出响:“小的时候,我总是做噩梦,梦见尸山血海的战场、梦见满身是血的魔族,师尊说是我心神不静,服了安神散便会好转。”
他逼近江月白,一字一句,“我想知道,师尊以前给我吃的安神散,究竟是不是安神散。”
江月白沉默了一下,道:“问这个做什么。”
穆离渊沉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良久,江月白说:“不是。”
穆离渊深吸口气,手指绷紧:“是什么?慢性毒药吗?”
江月白神色微动,抬起眼,问道:“谁和你这么说的。”
“师尊只用回答我的问题。”穆离渊的嗓音里有不耐和怒意,“是不是毒药?”
江月白看着他的眼睛,停顿须臾,轻声道:“嗯,是毒药。”
“毒药。好,毒药好啊。”穆离渊点点头,忽然笑起来,“既然师尊不用剑杀我,我也不能用剑杀师尊。我也用毒药杀,好不好?”
江月白摇了摇头。
穆离渊第一次看到江月白对自己的惩罚做出拒绝,来了兴致:“怎么,原来师尊害怕服药吗。”
江月白话音依然平静:“毒药会扩散全身。食物没有能吃的地方,你的宴会还怎么开。”
穆离渊刚露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好像永远没法让江月白真正畏惧臣服。
“那就用绳索,”穆离渊报复般地将每个字都说得可怖,“一点一点用力,一点一点感受窒息。师尊喜欢吗。”
江月白只淡淡说了两个字:“可以。”
穆离渊沉默。
他觉得无比挫败。哪怕他占据过这个人每一寸,仍旧在这个人面前感到挫败。
“拿绳索来!”穆离渊猛然冲身后道。
立刻有魔卫战战兢兢跑过来,捧上了铁盘,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绳索,满是倒刺的、密布弯钩的......每一个都足够狰狞可怖。
“放下,然后都滚出去。”穆离渊阴沉道。
魔卫们争先恐后地逃出密室,关紧了大门。
密室重归安静。
穆离渊垂眸,在铁盘中仔细挑选。他耐心地试了每一个绳索的韧劲和触感,最后选了布满尖刺的一根。
穆离渊将绳索尖刺最多的一段拉开在江月白面前,作势要缠上江月白的脖颈——
可江月白依然面无表情,仿佛根本不介意。
穆离渊动作停顿了一下。
似乎自嘲般无声地勾了下唇角,极其细微。
而后低头放下了这根绳索,又换了一根柔软无刺的。
江月白微微垂下眼睫,瞧着他手里的东西。
“听说窒息而亡的人死前都会拼命挣扎。”穆离渊低缓地问,“师尊会吗。”
江月白没有回答。
闭上眼吞咽了一下喉结,绳索起伏了一下。
穆离渊的喉结也起伏了一下。
穆离渊倾身靠近。
江月白睁开了眼。
“外面高朋满座等着呢,”江月白淡淡道,“魔尊大人......”
“那又怎样。”穆离渊嗓音有点哑,“我替他们先尝尝。”
穆离渊紧紧抱住了江月白,把人用力拥进怀里。
感受着对方窒息时的颤抖。
江月白的眼尾有一抹淡绯色,好似痛哭之后的泛红。
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流过一滴泪。
穆离渊在癫狂里痴迷地望着这双血丝弥漫的眼眸,微微喘气,嘶哑地低喃着:“师尊......你真好看......”
好看。
迷人。
夺魄销魂。
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仇人。
是刻骨怨恨无法消解的仇人。
这命运也太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