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歇斯底里地嚎了一阵,只觉快要喘不上气来,但坐上皇帝始终不动如山,淡淡凝望,孙国舅只好自己渐渐止了哭声。
“陛下,敬德皇后生前最是孝顺父母,如今臣的父母惨死,敬德皇后泉下有知,不知要如何伤心,还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靖渊见他说完了,这才吩咐许望筌:“扶国舅起来,赐座。”
许望筌依言照做。
孙国舅起身坐定,靖渊这才缓缓开口:“大哥。”
他用了以前刚迎娶紫一时的称呼,孙国舅许多年不曾听见靖渊如此唤他,细想似乎就是他娶了幼妹紫鸳之后。
想到此,孙国舅心下一喜,连忙道:“陛下如今还愿意叫臣一声大哥,臣心里真是高兴。”
许望筌正好浸了一块湿帕子过来,递给孙国舅擦脸上的汗水,闻言不由一愣,下意识看向了靖渊。
靖渊只微微含笑,面色如常,只目光炯炯地看着孙国舅。
在皇家,亲生的父子兄弟尚以君臣论之,更何况孙国舅只是个外戚。
陛下愿意屈尊称孙国舅为大哥,那是天大的殊荣,孙国舅该做的是起身请罪谢恩,而不是四平八稳地坐着安然受之。
但陛下似乎对孙国舅的反应不怎么在意,或许跟陛下以前也是个普通百姓有关吧。
许望筌看不透靖渊心思,站在一旁悄悄擦拭着方才抚摸孙国舅起身时累出的汗。
孙国舅刚要张嘴,靖渊先一步打断他道:“大哥,岳父岳母的事,朕自有定夺,你放心,朕定不会叫他们白死,一定会严惩凶手。”
孙国舅点了点头,再度开口:“只是……”
靖渊继续打断他道:“岳父岳母当年不嫌弃朕的出生,肯割爱将紫一嫁给朕为妻,后来又替朕照顾着紫一、绾灵和桓洲母子三人,朕对岳父岳母亦是不胜感激。”
孙国舅:“……”
这话说起来,孙国舅不由感到几分心虚。其实当年孙家是看不上靖渊的,那时的靖渊,除了一身武功,几乎是毫无分文的,说他是乞丐也不为过。
他们虽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相比当时的靖渊,已是他遥不可及的门户。
只是没想到这小子最后能够入主皇城,成为天下之主。
孙国舅听他似乎已经忘了当年孙家一开始对他的不待见,大着胆子继续道:“臣想父母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也会感激陛下的挂念。”
“只是……”孙国舅说到此处声音又哽咽了几分:“只是二老之前一直念叨着,家里的几个孩子已到了嫁娶之龄,却迄今没个差事……”
许望筌在一旁都听呆了,孙国舅这是在暗示陛下给孙家那些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们赐个官职?
求官都求到陛下面前了,他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靖渊自然也听出了他话外之意,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道:“孙家乃朕岳家,朕能有今日,自是离不开孙家的。许望筌,传旨下去,国舅积善淳朴,忠孝两全,可承袭国公之位,此后这国公之位,世世代代由孙家子孙承袭,另外二哥便封为安顺侯,亦是世袭罔替。”
靖渊口中的二哥是周国公的另外一子,孙国舅的庶弟。
“臣多谢陛下,只是臣与二弟也没替陛下办什么差事,如此忝居高位实在是汗颜,不如……”
靖渊继续道:“孙斌和孙烨将来自是要承袭爵位的,既然如此的话,另外那几个孩子,朕便都赐封伯爷爵位吧,封号容朕去想想,元宵那天朕一并下旨。”
这一下子,孙家上下所有男丁都得到了爵位,孙国舅本想着利用此事能替家中儿郎求取官职,没想到陛下大手一挥一下子封了这么多爵位。
孙国舅原本的目的未达成,不过眼下的结果也令他喜出望外,满面红光。
陛下今日肯破例大封孙家,以后就有可能会给他们真正的官职。
再不济,等将来桓洲那孩子登基,他们还不是想当什么官便当什么官。
孙国舅这样想着,屁股终于离开凳子,下跪谢恩。
靖渊道免礼,又问道:“难得进宫一次,大哥去南风殿看看紫鸳吧。”
孙国舅正好有事要跟妹妹说,便依言退下,往南风殿而去了。
孙国舅离开,靖渊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只觉得疲惫极了。
许望筌很是纳闷他堂堂一个帝王,拥有生杀予夺之权,何必在孙国舅面前如此地……许望筌蹙眉思索了一阵,觉得陛下的行为似乎有些微的“委曲求全”之意在里头。
靖渊倒并不觉得委屈,孙家其他人都是些什么德行,他一早看得清清楚楚,否则也不会只让他们领着虚衔。
这两年孙家的人属实开始得寸进尺了,但到底不曾犯下大错,他轻易也不能开罪孙家。
再者为了贵妃和桓洲的面子,还有死去的紫一,有些时候能忍他就忍了。
有小太监这时走了进来,道:“陛下,二皇子殿下求见。”
“让他进来吧。”靖渊又打起精神,准备听听桓宇去亳州都查到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