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两个儿子,帝王之位却只有一个,靖渊能理解或许他的两个儿子都想要这个位置,也能理解他们为了得到这个位置而去做一些事,他不能理解的是,大业跟贵妃有什么关系?
贵妃不过一个后宫妇人,从不过问前朝政事,她与“大业”能有什么关系?
贵妃遭遇刺杀,是因为“大业”,那么孙家其他人所遭遇的不测,也是为了这“大业”吗?
靖渊甚至都没有生出对有人要谋夺帝位一事的愤怒,他只是不解。
不知过了多久,养居殿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有宫人进来掌灯。
靖渊起身在殿内走了几步,深吸一口气,随即将那字条揉成了一团,扔进了一旁的火盆里。
火盆烧得正旺,字条顷刻间化为灰烬。
他沉吟半晌,叫来许望筌,道:“那锦盒里的东西,除了你还有谁看过?”
靖渊此刻背对许望筌站着,听着像是随口一问,许望筌一句“除了奴才没人看过”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眼睛一转,改口道:“回陛下,这锦盒里的东西,奴才也没看过,奴才发现之后,就赶紧呈给陛下过目了。”
靖渊这时转过身来,他的脸隐在光影之下,看不清楚,许望筌只听到他平稳到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是吗,朕还以为你先看过之后,方才交给朕的。”
许望筌心头一凛,忙跪了下去,道:“陛下明鉴,奴才的确没看过,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胆儿,也不敢对您说谎呀……”
说着又“砰砰”磕了几个头,靖渊从暗影中走出,缓缓道:“行了,朕不过问你一句,又没说不信你。”
许望筌刚要说一句“陛下英明”,靖渊又道:“看过了也无妨,你老实说朕也不会对你怎样。”
“……奴才的确没看过。”
殿内死一般地寂静,只有火盆里炭火偶尔被烧得迸裂的声音,合着许望筌的心跳声。
又过了片刻,靖渊仿佛终于信了他,道:“退下吧。”
许望筌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刚迈过门槛,双膝便是一软。
他勉力抱住门框,这才使得自己没有再度跪下去。
许望筌的额头闷痛发疼,手心也满是汗水,他不由咽了口唾沫,暗自庆幸自己留了个心眼。
说起来,这宫里大半的宫女太监都是李朝时便在宫中当值的,后来李朝皇室灭亡,洪庆帝入主后,并未对他们这些命如草芥的下人赶尽杀绝,只让他们继续当差。
许望筌算是比较幸运,他之前只是养居殿里负责扫地的小太监,洪庆帝称帝后大手一挥,让他成了这皇城内的总管太监,从此伴于君王身侧伺候。
但这位君王的性子,他却是还没摸准。
他实在不敢保证,若是自己方才承认了他也看过锦盒里的东西,陛下会如何对他。
很明显,陛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锦盒里装了什么,许望筌迎着冷风擦了擦脸上的汗,打定主意以后对今日的事只字不提。
闻雪英回到家中与闻仲年碰了面,这才得知远在亳州的孙国舅一行也遭遇了刺杀。
联想到此前孙家老宅失火一事,还有今日贵妃也遇袭,闻雪英猜测道:“好像有人想要除掉所有知道大皇子身世的人。”
尽管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大皇子的至亲,更是举足轻重的皇亲国戚。
可这猜测细细推敲下来,却是十分站不住脚。
杀了所有知情的人,唯一的好处便是大皇子的身世永远不会被人知晓,可问题是那些知情的人,本就是与大皇子利益相关的至亲,除非他们疯了才会将这秘密告诉别人。
可……闻雪英突然又想到了前世,前世靖桓宇不就是从孙贵妃那儿得知大皇子的身世的吗?
这样看来,利益相关的至亲,似乎也不是很能靠得住。
不过这事到底不是眼下最要紧的,闻雪英想到今日赵又岚对她说的那番话,倘若选秀只是为了给两位皇子选妃,那她就不能干等着,得做点什么了。
临睡前,她辗转反侧,迟迟没有睡意。
她虽是重生,可前世她身在后宅,一心只想当好靖桓宇的正妃,前朝争夺皇位的事,她几乎不曾过问过。
真算起来,她所知道的事,并不比别人多多少,也就是大皇子的身世一事,算是一个重要的信息,可奈何这件事与她没有半点益处。
出路还是得自己找。
闻雪英翻了个身平躺在塌上,平静地注视着漆黑一片的窗外。
今日是初五,十天后,便要开始选秀,那时靖桓宇估计也从亳州回来了。
十天的时间,闻雪英咬了咬唇,头昏脑涨地突然想到一个人,季曼儿。
她今日在宫里见到的季曼儿,或许,她的父亲钦天监监正季洪,能够帮得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