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到了除夕这日,因着要跟随父亲去祠堂祭拜先祖,闻雪英很早就醒了。
实则是昨夜她没怎么睡。
眼见今日就是除夕,鞠衣还不见回来,闻雪英心中难免有些惆怅。
从祠堂出来后,钱晚宁见她神情落寞,便上前安慰道:“别心急,今冬三天两头的就下雪,路上难免会耽搁些,再说你爹已经派人去接应了,相信你娘很快就会回来的。”
闻雪英回望着钱晚宁,脸上挂着真挚温柔的笑,她由衷道:“谢谢母亲。”
闻雪英并非钱晚宁所生,她的生母叫李檀,是闻仲年的第一任妻子,只不过两人在闻雪英五岁那年便和离了。
之后李檀并未再嫁,而是南下去了宁州,她在那里学着经商,十来年过去,生意竟也做得风生水起,如今也成了宁州当地数一数二的富商。
前世闻家出事后,她娘不惜拿出万贯家财,四处打点,只希望能保闻家人一条命,但最终事与愿违,万贯家财散尽,靖桓宇依旧狠心无情,还连累她娘也搭上了性命。
前世所有的亲人都离她而去,如今重活一世,父亲母亲并弟弟妹妹已经活生生在她眼皮下了,闻雪英如今只想尽快见到自己的亲娘。
祭拜完闻家先祖,便该等着天黑之后一家子吃年夜饭,放鞭炮,喜气洋洋地送旧迎新了。
不过此时天尚未大亮,离天黑还早的很。
闻雪洲和闻雪琼二人今早起的时候还哼哼唧唧不情愿地哭鼻子,此刻祭拜了先祖,钱晚宁嘱咐奶娘丫鬟带他两下去再睡个回笼觉,他二人却是不愿意了,吵着闹着要去姐姐房里。
钱晚宁怕吵着她,当即就板起脸来,闻雪英见状便笑着道:“母亲,没事的,索性我也闲着没事,有他们在跟前吵吵闹闹的也热闹些。”
更何况她也需要有人来转移她的注意力,省得她因为总是想着娘亲,心情越来越憋闷烦躁。
不过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闻雪英将他们带回自己房间,不过闹了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就躺倒在闻雪英的床上呼呼大睡了。
闻雪英一阵无奈,索性也合衣躺了下去,渐渐地竟也来了困意。
再一睁眼,床榻上只剩下她一人。
闻雪英徐徐地出了两口气,一边起身一边唤道:“琥珀,我有些口渴了。”
话落很快就有人端了温水过来:“小姐,小心烫。”
闻雪英接过慢慢抿了两口,迟钝的大脑渐渐清明,这声音不像琥珀。
她猛一抬头,眼前站着的赫然是她派去宁州接她娘亲的鞠衣。
闻雪英一喜,忙问道:“鞠衣,我娘回来了吗?”
鞠衣嘴角含笑,伸手指了指临窗的软塌。
闻雪英望了过去,那边软塌上坐着一年约四十的美貌妇人,此刻她正埋头在案上那一摞厚厚的账本里。
许是听到声响,美貌妇人回头,轻声道:“鞠衣,你出去吧,我跟你们小姐说说话。”
鞠衣应声退了下去,屋内只剩下闻雪英和李檀。
闻雪英看着娘亲熟悉的面容,眼眶止不住地泛红。
她下了床,朝着李檀小跑了过去。
“娘,我好想您……”
“慢着!”闻雪英是想扑进李檀熟悉的怀抱中的,然而快要接近李檀时,李檀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伸手制止闻雪英的动作:“你站那儿别动。”
闻雪英霎时一愣,含着泪茫然地看着李檀。
李檀也下了地,她走近,绕着闻雪英走了两圈,一边走一边上下打量。
闻雪英轻声道:“娘?”
李檀在她面前站定,平静道:“你让鞠衣接我回京,是为了何事?”
闻雪英:“女儿只是有些想您了。”
李檀脸上带着怀疑,明显不信,她抱着双臂,审视着闻雪英道:“鞠衣说你病了一场,病前吵着闹着让你父亲入宫求赐婚病愈后却突然反悔不想嫁你中意的二皇子,这是为何?”
“……女儿只是病重突然想通了,父亲说二皇子并非良人,之前是女儿不懂事。”
李檀一侧眉毛上挑,冷笑了一声道:“病了一场就想通了?”
闻雪英知道娘亲心思细腻,看事情永远看得比旁人更深,她开始斟酌着是不是要对娘亲也说实话。
李檀见她沉默,脑中瞬间闪过好几个念头,她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一步,平静问她:“你还是我的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