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西二中。
上午的大课间对二中学生来说尤为漫长,教导主任范泓想一出是一出,建议课间操跳某短视频软件最近流行起来的抖腿操,一群高冷校霸受不了那个动作,每次课间能躲就躲。
课间操背景音只放到一半突然改成红歌。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民!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新的长城——”
电流的滋啦声响起,话筒线被扯出去的声音被录进去,紧接着,贺丰的声音被广播站的设备传进校园每个角落:“各位同学,我知道你们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叫贺丰。接下来,我要说一件事——”
广播站的大门从里面锁死,贺丰忽视凌乱的敲门声:“上周,高三6班有位同学跳楼……”
二中的学生冒死实时直播,事情经过发酵,已经振奋所有人的心。
“前年,一条人命没了,你们开心,开心终于可以放假了。现在,那位同学仍在医院观察……有些同学却只在乎到底放不放假,到底是教育的扭曲,还是人性生来就恶?”
“起来!不要跪,要站起来!”
“错误的教育扭曲了我们原来的样子,我们真的要一味接受吗?”
……
教室里,卓越把直播画面投到了多媒体上,不得不说,贺丰那些说辞层层递进,又有背景音一直在放: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民!
全体二中学生都被他的情绪感染,操场上的学生从一开始的震惊再到茫然,最后到愤怒,所有人嘶吼着回应广播站的贺丰:“团结!要团结!不要跪!”
站在第一排的赖旭阳热泪盈眶,想不到二中也有热血的一天。
他擦擦眼泪,声嘶力竭地吼:“不跪!”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机就被没收了,慌忙赶来的老师脸色难看:“都回班!闹什么!手机给我——”
“啪”的一声,手机碎裂的声音终止了画面。
九班的同学面面相觑,还是卓越试探着打破沉默:“爱你不跪的模样?”
柯宁把试卷揉成一团砸过去:“别吵。有没有别的途径知道他们二中现在怎么样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往伏知时的方向看。
伏知时明白他们的意思,可能觉得他有二中的人脉:“我问问我以前同桌?不过他是全校前三,平时不太喜欢参与人多的活动……”
“快快快。”
这帮人把周围的桌椅全搬走,直接扑过来,伏知时伸手挡着应悄:“你们别挤。”
“不挤不可能,”应悄说,“你动作快点。”
伏知时只能加快动作,省去客套的时间,开门见山地问:现在什么情况?
隔了五分钟,庞渤回过来一条长达六十秒的语音消息。
“情况就是我们要团结起来面对所有不公,我操,我现在才懂……”语音放到这里话题突然被岔开,对面可能有老师过来了,“……大不了不让我上学!你以为我想上这个破学?!我他妈早上五点起,半夜两点都写不完作业!考试退步两分完蛋!上课走神完蛋!上课迟到更完蛋!我今天就要看看!我闹,我他妈往死里闹,我能不能完蛋!”
最后一句嘶吼震进所有人的灵魂:“我就他妈闹了怎么着,能不能完蛋!”
九班集体沉默。
伏知时缓了一会儿,给庞渤发消息:朋友,注意安全。
不知道怎么说,二中可能压抑得太久,导致现在集体爆发。无论怎样,二中已经算是幸运,因为还有无数所学校,连团结的机会都没有。
那艘载着少年梦想的轮船最后只能在沉默里沉没。
下节课是历史课。
历史老师上课一如既往的枯燥,讲课效果和催眠差不多,伏知时撑着困意记笔记,记到一半感觉侧腰被拧了一把,骤然醒神才发现笔记的后半段全是鬼画符。
“昨晚没休息好?”
伏知时放下笔:“练舞练得有点晚,觉不太够睡。”
两人坐的位置靠后,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很快,下课铃响起。
“时哥,你快问问你同桌二中现在战况怎么样。”
伏知时说:“问了,没回。”
出去打听一圈消息的卓越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最新消息,二中好多学生的手机都被没收了,不准再聊这个事。”
王翔:“不会又被压下去吧。”
伏知时闭着眼往应悄肩上靠:“我报信给1919黄金眼了。”
火都烧起来了,哪有停的道理。
座位靠窗,太阳打进来的光照在伏知时脸上,这人今天穿着带拉链的灰色卫衣,裤子左右两侧四五个口袋,校服不想穿,随意地团成一团塞在桌洞里。
应悄突然想起来那群高一女生对伏知时的刻板印象,乖巧。
现在这个乖巧的小朋友就在她边上补觉。
本该压下去的心思再也克制不住,手往他头发里插,心痒得厉害,隐约听到他说了句什么:“什么?没听清。”
“我说,你喜欢看我穿什么衣服。”
应悄的心思根本不在聊天上面:“不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