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科老师最近和我反馈你上课走神比较多,怎么回事?”
课间,应悄被单独叫到办公室问话。
应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李秀峨叹了一口气,作业是改不下去了,她把钢笔搁在一旁,认真地和她聊了一个课间。
多数的时候都是她在说,直到上课铃打响,李秀峨重新拿起钢笔:“回去吧。”
改了两题发现她不愿意走:“有话想说?”
走出办公室后,应悄低着头看地上的影子,刚才在办公室,李秀峨虽然没有明说,但她仅凭那两句只言片语就推断出来——
伏知时爸妈不打算管。
是选择自己站起来,还是摔下去,都由他。
上午放学,应悄习惯性地去伏知时家找他。
还是没回来,往回走的时候突然觉得很累,应悄坐在花坛边沿缓神儿,感觉校服兜里的手机在震,但已经没力气去拿。
隔了十秒,手机再次震动。
应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境外来电,她犹豫了两秒,还是接起来:“你好,哪位?”
“你好,小应同学。”王傲华一脸疲倦地坐在沙发上,身体往后靠,手肘搭在沙发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揉太阳穴,“我是伏知时的妈妈。”
王傲华确实没打算管这件事。
有时候家长再怎么引导,也不如他自己想明白、自己站起来来得有效。只是没想到他会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
“花园小区2号楼一单元201,我结婚前购置的房产,以前逢年过节我和他爸都会带他回去住,入户门是密码锁,密码我告诉你,”声音低下去,眼睛漫出一点湿润,“你去找他吧。”
顿了顿,又说:“告诉他,不接电话也可以,不回消息也可以,饭要吃,觉要睡,别让我和他爸担心,我们现在就买机票回去,离得很远,可能要一两天,你替阿姨去看看他,好吗?”
嗓子眼堵得厉害,声音也哽得厉害:“好。”
花园小区的下一站就是花园小学,那天她接姚添灿回家,无意间看到对面公交车停进站点,当时隐约觉得后门有个人很像伏知时。
那人很快下车,她还以为是幻觉。
原来不是。
输密码的时候手在抖,开门的时候心突然定下来。
家里只有两个卧室,其中一个卧室从里面锁上了,应悄试图撬锁发现没工具,只能不停拍门,拍了半天发现这人完全没有要开门的迹象。
“伏知时,你先开门。”应悄连着几天没睡好,但还是耐心地哄他,“不行你再关上。”
哄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耐心差不多用完,应悄在家里转了一圈,看中阳台上的水泥花盆,里面栽着一株龟背竹,还是老桩,也不知道养了多少年。
应悄直接踹翻那盆龟背竹,连根拔起扔在边上,然后拎起水泥花盆砸上卧室门锁。
积累十天的担忧、害怕、心疼……那些复杂的、揉成一团的混乱情绪终于找到机会发泄。
门锁被砸得稀烂,门框也变形。
应悄丢开水泥花盆,后退一步踹上门锁的位置。
“砰”的一声,门彻底打开,整个房间漆黑一片,窗帘拉得很死,一丝光也钻不进来。
应悄借着手机亮光找到窗帘的位置,她抬手扯开窗帘,突然涌进来的阳光刺得眼睛疼,她眯起眼睛,转身看到床上鼓起来一团,地上全是喝空的大桶矿泉水瓶。
“你这几天没吃饭?”
晚自习开始前,班上吵得天翻地覆。
彭湃说:“喜报!特大喜报!悄姐强闯民宅把时哥——”
“知道了,用你说。”卓越扣了一把彭湃的后脑勺,嗑着从柯宁手里抢的瓜子,“朋友们,打赌吗?就赌伏知时同学晚自习来不来。”
柯宁激情下注,把正在用的护手霜拧好扔给卓越:“绝对来,不来你吃屎。”
“你赌的来,为什么不是你吃?”
“男士优先。”
“?”
吃屎分什么谁优先?
应悄还不清楚晚上那场赌局,手隔着被子抱紧他,声音很哑:“你哪怕和我说一声你在哪里,我也不会像傻子一样满世界乱找,好不容易找到了还不让人看?”
连续几天睡不好,现在把人抱在怀里只觉得安心。
虽然他不愿意出来。
“小朋友,你很冷酷。”
说着就闭上眼,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醒一觉发现伏知时在看自己,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泛红潮湿的眼睛。
发现她醒了,立刻躲进被子里。
应悄没有多说什么,抬手将人抱得更紧,隔了三五分钟,伏知时又钻出来,一声不响地看着她。
“你还要看多久?”
“我不是故意不理你,”伏知时垂下眼,“手机被我砸坏了,没办法开机。”
“听阿姨说了,说你是砸手机专业户,最狠的一次连着砸了十七八个?你砸的时候就没怀疑有人故意让你砸?指定有那样的人,你砸了正好方便人家换新手机,稳赚不赔。”
“……”
“和我说说吗?”应悄看着他说,“这回怎么不砸别人手机,改砸自己手机了?攻击型人格改成内耗型人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