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练了很多次进步不明显,他总是嘲她:“村里哪个男孩子像你这么弱的?个子矮就算了,胳膊也细,胳膊细也就算了,腰也没肉……底盘不稳怎么打得过人家?”
李春乐于是又以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他:“……智障。”
他伸手挡太阳,眯起眼从指缝看她,训她说:“哎哎哎怎么说话呢?嘴再骂人给你缝了,没大没小呢。”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
“比你大一天也是大。”伏知时扯着她的手一拉,让她坐在自己边上,他抬手撸她刚冒出一些青茬的脑袋,“打架不行,挺会顶嘴。”
李春乐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任摸任撸,她喝着矿泉水说:“我打架还不行?什么叫行?”
“一挑一百吧。”
“什么仇什么恨能让一百个朋友围殴我。”李春乐差点呛水,“我得多招人恨啊,一百个呢。”
“一挑十也行。”伏知时拍上她的后脑勺,像拍篮球一样拍她,“先不练出奇制胜了,练走为上计吧,有一天如果七八个十来个找你茬,你得知道怎么躲。”
“过两天带我去认门,”伏知时说,“凑十个出来,要新人,之前的都让你练废了,换一轮。”
李春乐拧上矿泉水的瓶盖:“没了,欺负我的都打完了,一个也凑不出来了。”
“那往前数,”伏知时想了一个方案,“姚强他是第一个当靶子的,从他往后数九个,反正他们也躺了半个月了,骨头都躺痒了,你帮帮他们。”
“……”
没两天伏知时就把那十个人薅来了,然后指着李春乐问那群人:“他揍你们那么多次恨不恨?”
“哥,我们不敢。”
被李春乐揍两三次还是等她哥出手,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李春乐揍人虽然也疼,但躺个三五天就好了,杀马特少爷动手那就不止躺三五天了,得躺半个月。
伏知时一脚踹上去,啃着山桃说:“给你们一个出气的机会,十个人,围殴他,别来假的,来假的我能看得出来,谁来假的谁别想走了。”
李春乐:“……?”王烊你晚上睡觉别闭眼。
然后李春乐就被十个人围殴了,他们确实没来假的,李春乐久违地尝到了弱者的滋味。
到后面她已经顾不上躲了,撂倒那些没技巧的再去对付剩下的,打到后面那帮人里只剩两三个,那两三个合力摁住她的左右胳膊。
“停吧。”
姚强立马松手,他小心翼翼观察着杀马特的表情,但他刘海太长了,看不清表情,于是只能靠猜:“烊哥,你自己说别来假的……”
“嗯。”伏知时把山桃核扔进袋子里,那袋山桃已经吃完了,“消失。”
那帮人立马搀扶着彼此跑了,其中一个说:“他只说别来假的,没说打完李春乐后不收拾我们啊。”
“……又让这小子下套了!”
“城里来的杀马特这么会打架的吗?”
“他到底什么时候回城?我现在日子苦得过不下去了……”
一帮人转眼跑光了。
李春乐趴着没动,觉得肋骨那块儿疼得厉害,不止肋骨,哪哪儿都疼,她感觉有道影子覆过来,挡住了太阳的热。
伏知时扶着她翻了个面儿,撩着她过于宽大的T恤往上卷,李春乐本来都没劲儿了,被他这个动作激发了潜能,手掌撑着地坐起来,警觉道:“你干什么?”
“看伤。”伏知时的手指碰了碰她的腰,那里已经浮起一片淤青,他指尖触着伤摁下去。
李春乐疼得叫出来,伏知时抬眼看她:“疼吧。”
“我找十个人围殴你再这么弄你试试。”
“那你记着这回,以后长记性,”伏知时说,“下雨了知道往家跑,拳头过来了怎么不知道躲。”
“我说不练出奇制胜了,练走为上计,教你的都忘了?”
“没忘,”李春乐憋着泪,“但我有种赌博心态,上了赌桌总觉得能赢这一把不赢下一把也能翻,打他们也觉得再撑一下就能赢。”
“……还是没赢。”李春乐忍着疼低声说,“但我挺满足了。”
她从一开始的只能蜷起来挨揍,到现在再也不需要躲了。
她把脸埋进他的颈窝,脑袋歪着转了两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伏知时还在看她的伤,手指又顺着脊背摸上肩胛骨,他轻轻按了按那个位置:“我刚才看到这里也挨了一拳,这里疼吗?”
“没感觉,姚羽飞手劲太小了,”声音被埋着,很闷,“他打人有点像挠痒。”
“这儿呢?”
伏知时按照记忆去摸她被揍的地方,后腰里侧的位置,李春乐能感受到手指的走向:“姚烨吧,但他没揍上就被我卸了胳膊,也不疼。”
伏知时有点儿不信邪,指尖想往她胸口挪,小朋友没看他,凭感觉地打开他的手,依旧埋在他颈窝里喘气:“别摸了,就肋骨那里最疼,姚强真是恨我,他下死手了,我差点没躲过去。”
李春乐的头发长得快,刚长出来的头发刺着他的颈窝,伏知时若有所思地“啊”了一声:“那他还是不服啊,明天我去他家认认门。”
“……算了,你自己说别来假的。”喘出来的气息没那么重了,“说完反悔不像样,之前他们揍我多少次我都还回去了,两不相欠,以后他们不惹我,我也不惹他们。”
伏知时笑了一声,低头就能看到小朋友蜷着腰,宽大的T恤罩在她身上明显的不合身,黑色T恤贴着后背,衣料薄得勾出了那串骨头的走向。
T恤表面被晒得很热,摸着烫手,他突然起了点心思:“我快走了,走之前叫声哥呗。”
“不要。”她始终没从他颈窝里抬头,只说,“除非你不走。”
伏知时服了这小孩,性格和她头发一样硬,又刺又扎手,她越不肯,他越想听:“哥得回去念书啊,得回去当少爷呢。在你们这破村子只能当‘那傻鸟’。”
说着,他一甩头发,杀马特刘海迎风乱飞。
他知道姚强他们那帮人私底下喜欢叫他“那傻鸟”。
“哪个少爷留你这个发型?”
“啊?不帅吗?城里就流行这个,我那帮朋友都说我这样贼帅,你懂什么。”说着,他抬手挠她痒痒肉,“叫声哥我听听。”
疼的劲儿缓过去了,但被他挠得想笑,一笑就牵动伤口,她捂着腰向后歪,忍着不想笑但又没忍住,笑意连起来震得胸腔微微颤动。
“别……痒……太痒了……”李春乐想抓他的手但抓不住,又疼又想笑,笑得整张脸都红了,那抹红一直泛到脖颈和耳后。
伏知时突然就挠不下去了,他低头看她,他一直觉得乐乐长得有点女气,就算没有头发也挡不住五官的女气,眉眼笑开了更是。
骨架也比一般男孩子小,宽大的T恤贴着腰凹陷下去,掐出细窄的腰。
他松开手,故意不去想那点荡起来的涟漪,当他准备站起来时,身上的老头背心突然被拽住,乐乐那双眼睛还弥漫着刚才笑起来的湿潮:“哥。”
她颈侧的红还没消下去,就那么看着他,如他所愿地叫他:“小羊哥。”
“能不能……先不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