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脏了。
伏知时和卓越的节目放在压轴。
“下一个就是我们了,”卓越的间歇性紧张又开始了,他捏着指骨,指关节下压,不断摁出响声,“好紧张好紧张。”
“……有请高一(9)伏知时、卓越为我们带来歌舞——《痒》。”
“别紧张了,走。”伏知时小时候学舞,大大小小的比赛参加了无数场,面对这样的舞台早已习惯,他不轻不重地戳了下卓越,“你昨晚彩排表现很好,按那个来。”
上场的这一段路是暗的,报幕和表演者的身影错叠,快要擦过去时,应悄说:“你俩加油,玩疯一点,给其他班一点来自九班的震撼。”
很奇怪,他在下面等以及被念到自己的节目时都很紧张,一旦走上来了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
“行。”卓越握拳,“我们要骚起来了。”
“朋友,去掉‘们’。”
两人站上舞台,折叠屏风映出两个人的影子,屏风上的斜阳山水图意境非凡,其中一个人托着另一个人的腰。
灯光渐渐亮了,若明若暗,一种隐晦的暧昧。
光效像海里倒映的月亮,当穿着女装的卓越推开折叠屏风时,缱绻的唱腔咬着前奏的拍子回荡在整个礼堂。
暧昧、缠绵。
尤其当男孩子单手虚空托着卓越的腰,任由他水蛇一样缠过来时,全场的尖叫声快要掀翻整个礼堂。
“我就背着应悄磕一秒伏知时和卓越的cp没毛病吧?”
“别闹,官配是我们的大佬和娇娇,不拆不逆。”
“……友情向cp!”
不得不说,伏知时和卓越这个节目,真是伤风败俗到了一定程度,简直没眼看。
校领导没把这个节目砍了也是个奇迹,骚得鲨鱼都能直立行走了、乌鸦都能游泳了。
快结束,伏知时倒退着回到屏风后面,气息很稳地进行收尾。有屏风挡着,他更加松弛,中间甚至唱走神了,一心想监视他同桌准备得怎么样了。
下一个节目是今晚的最后一个节目,表演者是万漠和另外四个听障生,节目名字叫《无声》
由安徒生的散文诗《荷马墓上的一朵玫瑰》改编的舞剧。
夜莺执着地为一朵不肯为他盛放的玫瑰歌唱,玫瑰狠心地不肯赐给夜莺一点回应。
于是夜莺歌唱到生命燃尽。
夜莺无声,描绘出听障的世界。世界无声,但他们会为爱、为梦想、为命运,燃烧到生命燃尽。
由于听障的特殊身份,正常报幕也去掉了,一会儿,应悄需要一个人走出来,进行一次特殊的串场报幕。
容纳上千人的礼堂,她得一个人面对。
难免会紧张。
放在桌子上的糖罐已经空了,尽管知道它已经空了,还是忍不住抓起来晃一晃。在压轴节目之前,万漠拿走糖罐和搭档一人分了一颗,再还回来时,里面只剩下一颗了。
卓越双眼坚定地凝视前方,默念五个字给自己洗脑:“我叫不紧张。”
“……”
最后一颗糖,她给了卓越。
《痒》的旋律落入尾声。
应悄掐了一下手心,迎着伏知时和卓越走上舞台,路过擦肩的瞬间,温暖干燥的指尖抵着一粒糖塞进她手心。
“应悄小朋友,你的。”那只手没离开,只等了一秒就拿走了糖果,“来不及吃,给你攥一下。”
“这颗等你下来吃。”
卓越离两人只有一步,他既不瞎也不聋,眼睁睁看着伏知时把一颗糖抵近她手心,应悄不自觉地攥紧手指,站在他的角度看,两人的手指缠绕在一起。
虽然只缠了半秒。
还有那个称呼,应悄小朋友?
这俩谈了?这俩谈了!这俩谈了。
不确定的疑惑、确定后的震惊、确定并且平静后的淡然。
“三中禁止早恋。”卓越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别真被逮了,到时候你俩都得走。”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太傻了。竟然在别班随礼的时候帮忙解释,说两人真就把对方当同桌的,关系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了。
“你想多了。”
卓越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老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点吧,兄弟。”
“……”
“小王子等来了他的狐狸,国王等来了冰雪雕成的雪中世界、扎着野草野花织成的辫子的小女孩等来了盛夏的风……夜莺却没有等来它的玫瑰,下面有请高一(3)班万漠、高二(6)班许沅、陈放、高二(9)班宋元明、高三(1)班赵云霄带来舞剧《无声》。”
这一段要在手语报幕后正常报幕。
礼堂二楼,樊花昌那头紫发高高地扎起来,借助一个角度,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正中央的位置。
“好棒啊。”樊花昌竖起手指轻压着嘴唇,眼底闪烁着一点泪光,“小应悄。”
“卓越。”伏知时想了半天还是没明白,他迟疑着问,“你为什么认定我和她早恋?”
“是因为那颗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