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还描述起小熊的可爱之处,大家也跟着一块夸奖起这个玩偶熊来。
趁无人注意,夏穗双手合十,用唇形说了句“谢谢”。
还好有沈因在,要不然没人接她的话题确实挺尴尬的。
沈因愣怔片刻,然后微微颔首,也用唇形回复“不客气”。
被他易于亲近的气质所感染,气氛变得愉悦而轻松。
尤清:“这家医院还挺贴心的。”
说完后尤清拉着她站起来,“我们可以摸摸看吗?”
女孩子天生就对可爱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尤其还是这样毛茸茸的小熊。
沈因并没有立刻回答,耷拉在床缘的手指微不可闻地弹动一瞬,僵硬的指节似乎又有了新的力气。
大约是不知道如何拒绝,夏穗看他不说话,就知道他不太乐意。
可尤清完全没注意到,仍旧站着和他僵持。
沈因小幅度地摇摇头,“抱歉。”
“那个熊我之前做雾化的时候不小心打掉了,有点脏,需要清洗一下。”
尤清兴致缺缺地哦了声,又坐了回去。
天色不早了,护士推着医疗小推车走进来,后面还跟了不少医生。
沈因接下来还要继续治疗,所以大家便各自准备回家。
张昱江开了摩托来,“我送你们?”
尤清不屑地嗤了声,“得了吧你,你那车能载几个人啊。”
张昱江笑嘻嘻地逗她,“载你一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尤清笑着翻了个白眼,转头问夏穗,“穗穗,你爸妈来接你吗?”
“不是。”
“那我送你吧,我家的车就在楼下,一块走吧。”
尤清不由分说地拽着她一起离开。
夏穗起初还很想拒绝,但猛地记起空空如也的钱包,便报了个距离沈宅还有一两公里的小区。
想想钟书春昨晚发来的一千,夏穗突然有点后悔退还了。
不过,算了。
再来一次,她估计也会这么做。
趁着尤清没注意到,夏穗偷偷拿出手机发信息。
【夏穗】:哥哥好好休息,一定要配合治疗。
【夏穗】:我明天再来看你。
对方没有立刻回复,夏穗仰起头,很慢地呼出一口气。
她回头看向医院。
高大,安静。
夕阳像打翻的颜料桶,缤纷的色彩混淆在一起从这栋建筑的头顶浇落。
她无法仔细辨别,在橘黄的光圈下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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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医院里。
治疗结束后沈因走出病房。
门口的保镖下意识地拦住他,“少爷,请问您要去哪儿?”
“医生说病好之前不宜运动,您最好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保镖们身强力壮,站在前路构成黑压压的一片,挡住日光。
少年落拓的影子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轮廓清晰得反常,像案发现场尸体的描边。
他沉默了一会。
然后,“不用一直监视我。”
沈因单手拎着小熊耳朵,手一推,从人群之间穿过。
毛绒绒的玩偶垂落在膝盖边缘,棕黑色的毛发出幽幽的冷光。
沈因连眼神都懒得给,“我就是出去透透气,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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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到了医院天台。
这家医院是他从小生病就经常来的,每次来都跟回家似的,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走。
刚推开门,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就跳着笨拙可笑的舞来迎接他。
宽大的裤管哗啦啦地响,冷风倒灌进来,瘦削的脚踝被冻得泛紫。
他望着银色的栏杆,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沈因很喜欢吹风的感觉。
尤其是站在风口,猎猎的风要比往日的强烈数十倍。毛细血管缓缓破裂,在白皙的脸上绽出花的形状。
发丝像妖怪一样肆意作恶。
这种窒息感和哮喘发作时类似,所以他偶尔也会厌恶。
譬如现在。
风吹够了,他低头看了眼手机。
屏幕仍停留在和夏穗的聊天界面上。
沈因迅速收回视线,他删掉了这则短信,装作从来没看到过。
手背上还贴着输液贴,或许是贴的时间太长了,贴纸的一角已然掀起毛绒绒的角。
沈因顿了顿,随即暴力地扯下来。
风从远方吹来,少年额前的碎发簌簌飘动,他的脸色很白,白到几近透明,从冰凉的地板向上望,能看清他高挺笔直的鼻梁以及冰凉的下颌线。
美得像粒易碎的泡沫,渺无目的地滑翔,在漫天飘洒的白蒲公英里,闪耀着彩色的光芒。
发丝擦过眼球,沈因不适地垂下眼,从包里拿出烟来。
顺道把小熊抱到胸前,手指攀上棕色的眼珠,转着拧了拧,再往外一扯,便带着密密麻麻彩色的线缆一块出来。
线缆细得像降结肠,末端还挂着一块闪着红光的长方体。
烟雾从唇角冉冉弥漫出来,沈因咬着烟,重新换了块干电池。
现在的监控比以前的要方便很多。
不用拔出sim卡,不用时刻连着电线,只要连着同样的网络,一块干电池就能解决所有的事。
他点开配套的app,回到一个小时前。
盯着女孩子的脸,浓白的烟雾里也溢出一抹短暂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