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作间毕竟不是手术室。
没有门一关,“手术中”的灯一亮,把亲眷们关门外走廊上等着的事。
这操作间看着就像是汽修店里的工作间,一间大约八十平米的房间,墙上挂着一排排的工具,墙角的排柜上也放了各种仪器设备,都是簇新的,让人看了就不由怀疑这是不是这间屋子第一次开工。
对,就是“让人看了”。
因为就和汽修店的工作间一样,这操作间靠走廊的那一面是三块并排的大玻璃墙,明净透亮,就是让车主能一边在休息区喝茶一边看汽修工在爱车身边忙活的那种装修风格。
于是跟进来的两位科特队的大佬以及一位小城的管理员就在大玻璃墙前站定,看着里边忙碌。
他们在将板车上的木板拆下来,安田先生一开始还小心翼翼地拆,后来那位技术主管兼操作员似乎是嫌他动作慢,说了一句直接拆吧,反正不用装回去,等义肢安装好了马能自己走回去。
技术主管说得轻描淡写,而安田闻言鼻子就是一酸。
那是开心得。
跑这一趟,安田其实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摔了腿的马,精心照顾等同于虐待,只是平白延长桑德兰亚的痛苦而已。网络上有人支持他的行动,为他奔走找治疗方案,当然也有人说他这就是在虐待动物,吃马血馒头,拿桑德兰亚的痛苦作秀。
快两个月了,资金压力倒是不大,但舆论压力大得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但现在那位技术主管言之凿凿地说桑德兰亚能自己走回去,完全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安田悬在半空的一颗心终于落下,这些天被网暴的委屈也一拥而上,眼睛已经红了,强忍住了才没掉泪。
木板拆了,里面是一副钢架子,上边绑着好几条布带,从马腹下穿过,将桑德兰亚兜住。因为一条腿摔坏了,体重就分摊到了其他三条腿上,如果放任不管,那三条腿也很快就会患上蹄叶炎。但如果因此不再站立,就趴着,马就会被自己的体重压死——没错,就和鲸鱼搁浅一样,不是干死渴死的,而是在那之前就被自己的身体重量压迫肺部,窒息而死。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架子,不让桑德兰亚躺着,强行把它托起来防止窒息,又借走一部分的重量以减轻其他三条蹄子的压力。
那边的疗养师兼兽医已经做好了麻醉,吊起那只伤腿,后边就是那位技术主管的活了。
马主人和疗养师退开到一边,而技术主管拿着电锯上来给马截肢,于是一时间,操作间内火花与血花飞溅。
走廊上,井手不停地去瞄身边的早田进,见这位老同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间里看,也不知道是看入神了还是看走神了。
过了一会儿,管理员见两位老人都在这儿戳着,向来尊老爱幼的她便说她去找两张椅子过来好让他们坐着看,说完就走开了。
外人走了,井手先生终于能和早田进说点什么了。
“早田,那人,确实和你很像吧,和你年轻时候。”
虽然现在那位技术主管戴着帽子口罩,看不太清面容,但刚才他们确实看到了。
“嗯……”
早田进沉吟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同的意思。
见早田似乎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井手直觉他似乎是在回避这个问题,又道:“应该不是你的大儿子吧。”
“噗。”
早田进不由笑出来,摆摆手道:“真不是,别乱想。”
井手收回了目光:“说起来,你对进次郎的未来……有什么安排?看起来也不像是想叫他接你衣钵的样子?”
“不像吗?我牵线安排他加入科特队,这不算接我的衣钵吗?”
“国防部那边呢?”
“还没到这个时候吧,进次郎还在读书,政界离他还太远了。”
“真不是你还有个打算培养成防务大臣的大儿子?”
早田笑着瞪了一眼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