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母亲的允诺,秦烟放心了。虽然他想让秦怀礼继续清清净净地做个无名小官,但她入宫后,他又怎能不被扯入漩涡中心?
顾蕴见她眉头深锁,以为她是担心入宫的事,宽慰道,“宫门一入深似海,好歹你也走过一遭了,如今宫里没有嫔妃,只有你的丈夫和一双儿女,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一双儿女!
秦烟回过神,能见到一双儿女,也算是唯一值得高兴的事了。
眉头刚刚舒展开来,又听顾蕴道,“回宫后,太子那儿……嗯……你多上心些。”
秦烟见母亲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心里猜到了一些,“耀儿怎么了?母亲直说便是。”
顾蕴笑了笑,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子公主从小养在陛下身边,大小事陛下都要亲自过问。耀儿四岁那年发高烧除了陛下谁也不让抱,陛下就抱着他在寝殿坐了一夜,一刻也没撒手,这样的荣宠,翻遍史书也翻不出几个,太子性子难免就有些……有些任性。”
秦烟直来直往,“只是有些任性?母亲您别绕弯子。”
窗外,日头西斜,一眨眼,小半天就过去了,顾蕴端起桌上的冷茶饮上一口,清了清喉咙,“有次你父亲入宫议事,陛下特恩准他去看看外孙,去的时候遇见太子正拿皮鞭抽打宫人,你父亲问是怎么回事,太子嫌木剑不够威风,让宫人替他找一把真剑来,宫人怕伤着太子,找借口搪塞,没成想太子聪敏,自从读书识字后便不像小时候那般好糊弄,命人找来鞭子,亲自抽的。”
秦烟强行按捺火气,咬牙切齿道,“不过才七岁,竟学得这样骄横跋扈,他爹不管的吗?”
顾蕴道,“那些都是伺候太子的人,知道陛下即便知道了,也顶多责骂两句,他们在太子身边伺候,告了状难不成有好果子吃?自然没人敢说。”
秦烟急了,“父亲竟也没向陛下提过?”
顾蕴叹气,“你父亲的脾气你不知道?觉得太子这脾气像外祖父,反夸太子气势逼人,将来必定是旷古烁今的大才。”
秦烟气得手发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只怕要培育出一个旷古烁今的昏君出来呢!没人教没人打是吧?我来,揍得他屁股开花,看他还敢不敢横。”
顾蕴哭笑不得地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敲,“这可不行,你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是秦烟,不是王馥,他是太子,你打他就是以下犯上,他不知你是他亲娘,也不会听你的。”
“早知如此,我生他做甚!”
秦烟气得从果盘里捻了颗樱桃狠狠掷向屏风上的千里江山图。
天边日头西沉,只剩了小半个头,猩红的光染红宫殿顶上的琉璃瓦,一排脊兽静默地凝望远方。
千江拔出匕首,对准李奇赤-裸的胸口,冰凉的剑尖抵住心脏的位置,新结的痂被剑尖挑破,“陛下忍着些。”
“大师尽管动手,无须犹豫。”李奇脸色苍白,温热的心口血自刀刃流入琉璃盏中,手里紧紧攥着被摩挲旧了的草蚱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