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与观瞳色一下子变得金黄,反应过来时已伸手掐住了纪有堂脖子。
宋与观避开纪有堂含着笑意的眼,目光下移。
纪有堂本就白,宋与观倒是没想到他皮肤也那么敏感,明明只是用了一点力道,但已经可以看到淡红的指印。
宋与观移开了眼,手上力道又忍不住加深了些,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纪有堂终于笑出来,眉眼都柔和了三分。
“我就知道你是这反应。”
“那你猜接下来呢?”宋与观冷声道,心里想的却完全不是这回事。
五指和掌心都感受着纪有堂的体温,叫嚣着这鬼的体温比是人时候的冷了一些。
纪有堂道:“我猜你会想和我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但我又奢望还能再陪你一会儿。”
蛇尾从被窝里钻出,往纪有堂腿上缠了一圈。“一会?你可真会奢望。”宋与观松了手,但还是放在纪有堂脖子处没放下。
他眯起眼笑道:“你可真够了解我。”
“可我现在只想让你再死一次。”
纪有堂没猜错。
如果宋与观没有心动过,那想的绝对和纪有堂所说分毫不差,还会当机立断把纪有堂推出这个家。
他会在剩下十几分钟把所有的账都结清,附赠两张银行卡,然后再也不见。
他还会在深夜惋惜这段友谊,也许醉后还会喊着纪有堂名字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但不会和好,不希望这份友谊就此多了一份补不好的裂痕。
宋与观拿捏不准如何维持友情,干脆让裂隙直接将两人分离。
纪有堂没说话,感受到宋与观手腕一转,移到他颈后,然后狠狠一压。
唇齿相撞。
若说前一个吻是纪有堂带着的冰雪味,这个吻就带着狼和蛇最喜欢的血腥味。
没有试探,没有深入,没有持续,只是一个碰撞的吻。
纪有堂难掩惊讶。
“你不打算说,我说总行了吧。”两人分开。宋与观抹了一下在出血的下唇,舌尖对这久违的血味感到满足。
“我从北魏就在等这一天了。”
纪有堂伸手,拇指压住那道小伤口。
宋与观一瞬不瞬盯着纪有堂,任对方挤出几滴血液抹在自己下唇。
纪有堂很久没在宋与观脸上见到那么灿烂的笑容了。
明媚,张扬,肆意。
和身为宰相的宋与观不同,和请求左迁的宋与观不同,没有北宋经商时的柔和、明代行事时的慵懒,和这四个月来所有的笑都不同。
没有礼貌和疏离,没有漫不经心,像极了曾前魏晋时的宋与观。
那是一朵不顾风雨,挣脱桎梏的野玫瑰,热烈而绚烂。
纪有堂舔了舔自己的伤口,看了眼还缠着自己大腿的蛇尾。
宋与观收敛了笑容,乖乖放开。
纪有堂眼里映着耳朵连脖子一片都是红的宋与观:“这么早啊?”
宋与观笑不出了,把头也缩进被子里,干脆当个饱满的饭团。
就是很后悔,但凡刚刚说的是唐宋,宋与观都没这么尴尬。
北魏就喜欢上了,多少显得他见色起意。
纪有堂低下头,隔着被子和宋与观说悄悄话,虽然声音也不算小:“真能忍啊,小柳。”
宋与观装死。
“我先去阳台。”
纪有堂离开时帮宋与观关了门,意思也很明显:你可以自己待一会先,如果不想来,直接睡就行。
宋与观抓抓头发,掀开被子下飘窗,拿好了自己的小黄纸。他去到阳台门前看了眼时间,二十三点五十七分。
宋与观看着飘雪的夜空犹豫了一下,推开玻璃门,站到纪有堂身边。
纪有堂望着夜空,宋与观低头看雪,谁都没看向对方,也没说一句话。
零点的钟声响起,来自纪有堂的手机。纪有堂听着十二声响完,扭头和宋与观对视。
“元旦快乐,宋与观。”
没等宋与观回应,纪有堂就按下打火机,把自己那张写了愿望的黄纸点燃了。
阳台渐渐落了一层薄雪,雪花在夜幕里翻飞,每一朵都避开了火焰。
纸上的愿望被火舌吞噬,灰烟直上,在雪中劈开一条道。
宋与观把纸凑过去,感受着纸张燃烧殆尽,仿佛去年所有烦恼都跟着那抹烟一起飘向空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没有再需要等待的了,哪怕纪有堂今晚就走,也算期待有了回响。
“元旦快乐,纪有堂。”
纪有堂录的是威斯敏斯特教堂的钟声,那是他去欧洲时第一个进入的教堂。肃穆悠远的十二声,声声敲击在纪有堂心上。
他曾在这段钟声下,许过曾以为不可能的愿望。
他们在雪中交换了个吻,很浅,浅得不带一丝欲望。
宋与观歪头,眯眼笑起来时意外显出狡黠:“八百年前吗?”
纪有堂大大方方地说实话:“唐朝那会意识到的,我是个懦夫,所以跑了。”
“先跑了半个宋朝?”宋与观感到有点好笑,但是觉得双方其实并没什么差别。一个意识到了但不敢说,直接玩消失;一个心知肚明但不敢赌,假装无事发生。
“下次先问我一声吧,说不定我也很喜欢你。”宋与观心下明了后,半分不脸红地当起事后诸葛亮,看向纪有堂的眸子闪着光,像夜雪化出了一池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