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与观在内心笑完,面上不动声色:“行,今晚你送我一趟,明早我给你答复。”
这反倒轮到欧合惊诧了:“你这么乖了?”
宋与观压根不想回话。
“是这样,我下个月左右会多接手一个新人,那边可能比较麻烦……”欧合语气颇为烦躁,又带了一点愧疚,“可能不太能顾及你这边。唉,何高登那边有空,你愿意去那边吗?”
何高登是欧合要好的朋友,也是扬旗里不错的经纪人,手下带着一个小火的男星。
宋与观婉言回绝了,顺便表示欧合可以把叶钦带走,毕竟叶钦一开始就跟着欧合,不用再磨合。
欧合对此表示“恨铁不成钢”,他语气有些怪异:“你把我们打发走了,就为了你那个压根不熟的纪有堂?”
“我比较重视个人感受。”宋与观故意咬牙切齿。
欧合扯出一抹笑容:“好吧,本来就答应不干涉你太多的。但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有要求尽管说。被欺负了打爆我电话……”
宋与观实在忍不下最后那句话。“我当场解约都不会这样。”
“好吧,要去哪?”
“你急着回家?七点半,邀明月。”
“不急,才四点,你随便转一下吧。对了,那边桌上有几本投来公司的新剧本,你看看有没有称心的。”
宋与观漫不经心看着剧本,脑子里全是以前和纪有堂的相处。
真的很神奇,他只知道纪有堂比他大近六百岁,是只死了一百多年的白狼。虽然不是“国产”的,但在亚洲生长化形,纪有堂的长相兼容西方与东方特点,肤色白得不像北美原住民,反倒像高加索人。之前也常常被怀疑是不是西域来的。
再然后呢?
宋与观发现自己真的不了解纪有堂。除了他们相处的五百年,对方更多的事就像掩在云雾后的高塔,模模糊糊,又触不可及。
但对方知道的却不少。
想到这宋与观又有点忿忿不平。
明明两个人都是自我管理大师,压根没怎么问过相遇前离别后的事,凭什么纪有堂知道的就比他多?
宋与观把手上无聊的剧本放好,余光看到右边有一张写了几排字的白纸。
“这什么,我能看吗?”他得到欧合肯定的答复后拿起看了两眼。“这是综艺?”
“对,不过这几个都是比较大牌的综艺节目,挑人气,你想上综艺的话我明天给你找找。”
“暂时不了,我缓慢发展,你们亏的资金我可以还。”
“什么屁话!”欧合紧急打断,“公司自己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学生,钱还是留给自己用吧。对了,李导那边片酬明天到账。”
宋与观从善如流地住了嘴。
一直到了晚上七点,欧合开车送宋与观去邀明月,后者对着飞掠过的灯红酒绿发呆,听得前方开车的人出声问话。
“没有冒犯的话,你和纪有堂怎么认识的?是同学?”
“他……大概是顺手做好事。”
欧合:???
欧合无话可说。
你俩一个两个都爱做好事是吧,我该给你们定两面锦旗是吧?
两人相遇是在北魏时期。
开化但还没化形的某蛇还没培养出什么防雷意识,也没人教他。
于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宋与观才刚窝在树下找洞穴,好巧不巧被天雷盯上了。
妖怪化形是要渡劫的——宋与观一路北上时听说过这话,只是他没想到这道雷来得还挺快。
可是我加上没开化也才三十多岁啊——大概——按人类的算法。昏迷前的宋与观迷迷糊糊想着。
长江那条老鱼明明说要快一百年才能成人的。
宋与观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堆树叶上,湿漉漉的叶子粘腻得很。伴着雷劈过后的酸痛,蟒蛇动都不想动。
宋与观很不舒服,也很不爽。
说好的化人呢,下次吃了那条老鱼精!
“小蛇。”
身侧传来很轻柔的一声,宋与观懒懒摆过头去看。
是一个玄衣男子,头发随意束起,鼻高目深,不似寻常汉人。
“做我小宠罢。”
“嘶——”蟒蛇吐了吐信子,金黄的眼随着头转向另一边,不去看那人。
宋与观更不爽了。
真是“孝悌忠信礼义廉”——无耻。
这人谁啊!人都不认识就跑来说一句“做我小宠罢”,当他是普通蛇好诱拐吗!
宋与观小幅度动了动身子,在思考这个人类是不是想把他带回去吃了。
——喂,他可是巨蟒啊,近十米的身长摆在这,正常人都会屁滚尿流地跑开吧!
让他宋与观当宠物?
吃穷你!
“你变小点,我拎你回去。”男人的手很自然地拍了拍蟒蛇的身躯。
宋与观毫不客气地冲着男人展示了自己能一口吞下对方的嘴和闪着寒光的四排牙齿。
但就这一句,宋与观已经确定了男人也是精——或者是妖。
“真吓人,”对方毫无波澜地捧场道,“和我走吧,我能给你提供还不错的化形指导。既然你开化了,我也可以教你点东西,你一条蛇跑人类周围多少有点不方便。”
宋与观瞪着金黄的眼瞳和男人对视。半晌他很不情愿地问:“你会吃我吗?”
宋与观很心动,他那么大一条蟒蛇,误入人类社会要么吓死人造孽,要么被打死给人家积德。
与其过了一百年还在牙牙学语,他不如接受这个人的提议。
纪有堂笑出声,没回答。只是很轻地顺着蟒蛇头部中间的黑细纹摸了一下,在宋与观生气仰头前松手。
“很漂亮的花纹。”
宋与观没说话。
这算网纹蟒的特征,也没多特别。
他晃了晃尾巴,安静地跟在纪有堂身旁上了一架牛车。
直到欧合停车,宋与观才回过神,再由邀明月的服务生带他去了一个包间。
从包间内轻微的气息波动看来,纪有堂设了个阵——宋与观不知道纪有堂怎么学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纪有堂一开口他更确定了。
对方未扎起头发,披下来过了肩膀一小截,转头时还有几绺随着画了个弧度。
“小蛇?”
宋与观迈出去的脚差点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