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延陵宗隽准时来到纯懿的院子,可还没踏进正屋,先被满屋子弥漫的那什么牡荆的恶臭味道呛得后退两步。他皱紧眉头,捂住鼻子,几乎想转身就走,可纯懿所说的“彻底无忧”又犹如咒语一般在他耳边萦绕不去。
延陵宗隽忍了又忍,还是迈步跨进了屋子。
屋子里却没有人。延陵宗隽有些不耐烦地开口:“人呢?”
自然没人理他。延陵宗隽一边满脸嫌弃绕开那些牡荆,一边在屋子里四处搜寻,东看看西看看,嘴里不住抱怨:“这是在搞啥?喊爷过来自个儿跑哪儿……哎呦,这啥东西!”
延陵宗隽一个不小心,一脚踏入了一个装满水的盆里。他歪了头,将湿漉漉的靴子提起来,却发现这“水”中不知加了什么,竟泛着淡淡的红色,像极了……
延陵宗隽浑身一个激灵。纯懿这里放着的,还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就这么粘在他身上,该不会有什么不妙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延陵宗隽这下急了,也顾不得满屋子的难闻味道,急忙就在屋里找浴房。好不容易摸到了浴房外,他急切地一把推开门,迫不及待地就往进冲,可待转过屏风,看到眼前景色时,延陵宗隽顿时呆在原地,一时竟忘了要做什么。
浴房中水雾弥漫,香风馥郁,给一切都镀上一层朦胧罩纱般,影影绰绰,犹如仙境。可延陵宗隽视力不错,一眼就看到在屋子正中摆着的一个巨大的浴桶中,正有一个白皙纤细的身影,黑发垂顺而下,素手纤纤举起,正拘着一把水昂首浇下。
那水珠晶莹剔透,顺着纤长柔滑的手臂滚滚而下,隐没进惹人遐想的阴影之中。有些水珠异常调皮,溅跳到美人精致侧颜上,在她浓密睫毛和如花瓣般娇嫩的双唇上轻叩,弹跳几下之后,又落回浴桶之中,发出“叮叮咚咚”的轻响,像是乐姬弹奏的一曲乐章。
延陵宗隽向来是个看到美人就走不动道儿的,何况眼前这如同瑶池仙女一般的美景,顿时让他脑袋空空,痴迷地呆呆凝视,脚下也不由自主地朝着那边靠近。
离得越近,越是血脉偾张,延陵宗隽一双眼不住朝着摇晃的水面下探视,似乎想穿透水面,看清水下美景。可这水泛着乳白色,并不透明,上面还飘着厚厚一层花瓣,虽然落在美人洁白身体上分外迷人,可却严严实实阻隔了他不怀好意的视线,让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延陵宗隽心急如焚,歪斜着脚步靠近,双手扒着浴桶边缘,撩起一阵水花,故意朝着美人洒去。
这么大的动静立刻惊动了沐浴美人。纯懿吓了一跳,整个人缩靠在桶壁,将自己全身都藏进水中,只留下一个脑袋,对着一脸狞笑的延陵宗隽颤声道:“太子!”
“哎,”延陵宗隽笑着应了,沿着浴桶缓慢前行,朝着纯懿逼近,“纯懿帝姬果然不负盛名,真是美丽。爷娶到这般动人的侧妃,却一直让美人独守空房,真真是爷的过错。不过别急,美人儿,爷今夜就全了我们的夫妻情分,一定好好待你,让你快活……”
一边说着,一边朝纯懿扑来。
纯懿在水中灵活转身,一转眼就躲到了另一边,小脸雪白,强笑着:“太子,净化仪式还没完,必须要保持纯净之身……”
“不是马上就完了吗?!”忽然提到还差一步的净化仪式,延陵宗隽不由有些扫兴,可着到纯懿娇艳的容貌,那阵不快又飞快消散,重新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来,“没事儿,让爷就过过干瘾,不打断你的仪式……”
纯懿旋身而逃。延陵宗隽似乎很得乐趣,不以为意,笑呵呵地紧追不舍,就连不时激起的水花落进他大张的嘴里,延陵宗隽也毫不嫌弃,甚至还觉得连这水都带着香味,让他更是上头。
纯懿动作再灵活,也无法与身强力壮的延陵宗隽相比,很快就体力不支。眼看着延陵宗隽的大手就要碰上纯懿雪白的肩头,浴房的窗户却忽然一声巨响,大敞开来。
夜风卷入,吹散屋内迤逦雾气,也吹凉了延陵宗隽发热的头脑。他动作非常迅速,立刻蹲身躲在浴桶之后,警惕朝着外面黑洞洞的夜色中张望,厉声道:“谁!”
一片寂静,没有人回话,连他守在外面的部曲也没有一点声息,简直像是一座空院。
延陵宗隽心里有些不安。他双手抽出腰间大刀,雪亮的刀刃指向纯懿,命令道:“起来!看看咋回事!”
被骤然点名,纯懿有点懵:“我?”
延陵宗隽将刀刃又逼近一些,几乎贴上纯懿脖颈,不耐烦地:“快去!”
在此之前,纯懿一直还担心,自己今日的举动是不是有些冒险,直到窗户忽然洞开,她这才放下心来。可眼下延陵宗隽突然的命令,又实在是出乎纯懿所料。
她没想到延陵宗隽如此窝囊又没有担当,无语了片刻,在延陵宗隽的逼迫下正准备起身,忽然,窗外传来阿上惊慌的声音:“太子!有刺客闯入府里,正在您的主院放火呢!您快去看看吧!”
“你说啥?”延陵宗隽骤然起身。
既然阿上能在外面报信,说明这里没有危险,延陵宗隽这下是彻底顾不得还在水里的纯懿了,大步就朝外走。屋门“砰”的一声巨响,然后就是延陵宗隽匆忙的脚步越来越远,很快就听不到了。
院内再次安静下来。水波荡漾,时高时低,间或淹没纯懿精巧的下巴,她独自在水中思索着,忽然,一个人影从窗外跃入,又一声巨响,窗户再次被紧密阖上,熟悉的压迫之感却席卷而来,充斥了整个浴房,
纯懿抬眸,果然看到了一身肃杀的延陵宗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