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掂了掂手中的轻巧的竹制球杖,看着迎面走来的楚明泽几人,笑道:“楚大人,不知今日之赛,你我究竟谁能取胜?”
“殿下与我只管尽力便是……”楚明泽目光掠过她所骑的白马,意外道:“殿下为何不骑那匹汗血宝马?”
“汗血宝马自是悍勇,本宫用它来与你们对赛,未免有失公允。”
楚明泽颔首,还未开口,便听到场边传来高喊声:“今日击鞠之赛新开局,得宸王殿下所出青玉双螭耳杯盘一对做彩头!”
李怀熙眉头一跳,还未来得及回身去寻皇叔的身影,便已瞧见一颗拳头大小的硬木球高高抛进半空中。
染着艳丽彩漆的木球划出一道弧线,李怀熙骤然回神,猛地甩鞭纵马,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拖着球杖甩开众人。
她一马当先地向前奔去,同时猛然挥臂,一瞬间将木球狠狠击飞。
楚明泽同样不甘示弱,他猛地夹紧马腹,和李怀熙齐头并进,两人球杖数度相碰,木球在马蹄和球杖之间不停翻滚。
其余几人很快驾马跟上,马蹄声急促如骤雨,四周人屏声静气,时不时响起几人的高声喝彩声。
楚知柏狠狠甩鞭,耳边风声呼啸,他纵马跟在李怀熙身后,向前探出球杖去抵挡楚明泽的进攻。
楚明泽骤然收手,大笑之余不忘回头道:“好小子,你击鞠技术见长啊!”
话音刚落,余光瞧见一抹红色掠过,同时一根雕刻繁琐花纹的球杖劈空而下,卷着地上的木球而去。
他抬头,看见李怀熙朝他肆意一笑,一如当年纵马时的洒脱模样,“楚大人,你可莫要分心才是。”
轻飘飘的话很快散在风里,李怀熙收回目光,喝了一声“驾!”,驭球直直朝着正中央的木板而去。
她正欲挥杆击球时,突然旁边探出一根球杖,十分灵巧的勾走了木球。
那根球杖的主人正是一向娇气的李安宁,她扭头望向李怀熙,颇为得意道:“小殿下,你也莫要小瞧了我们才是!”
今日李安宁和楚明泽一队,两人俱是存了与她相争的心思,李怀熙嘴角勾起笑,那份压在心底的争胜之心又再次涌上来。
与此同时,楚明泽和楚知柏再次跟上来,剩下的几位少年过于忌惮李怀熙身份,反倒乘着马迟迟不可能上前。
眼下局面,似乎成了他们的两两对战……
沈景洲将场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静静看着人群中那抹灼灼的红色身影,瞧见她俯身击球时身形微晃,原本磨挲着玉佩的手骤然收紧。
还未等他一颗心提起,却见那圆滚滚的木球不知被谁大力击中,猛然从人马杂沓里跃出来。
有人紧随其后冲出来,正是方才被几人包围的李怀熙,她整个身子压低贴近马背,同时甩起手中的球杖。
长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露出的那一双美眸中,藏着势在必得的快意,球杖落下,重重击飞地上的木球。
随着一声破空啸鸣响起,彩球不偏不倚地落进了木板球洞之中,满场一瞬寂静,随后响起小太监拖着长腔的声音:
“长公主率先得筹,增红旗一面——”
闻言立刻有侍从看向沈景洲,在得了他的首肯后,举着一面红旗插在廊亭右侧。
李怀熙见状意气自得的扯住缰绳回望,即便身处四四方方的宫殿之中,仍能窥见她身上的遥荡恣睢之态。
楚明泽同她对视一眼,伸手抹了把汗,眯着眼笑起来,“一球而已,再来!”
几人再度陷入了混战之中,沈景洲凝神看着眼前局面,忽然肩膀一沉,他回头看见崔恒正扶着他的肩膀,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子博,你怎么来了?”
崔恒缓了片刻,冷眼看向正在击鞠的长公主,又轻叹一口气,“我过来看看你。”
他顿了一下,迟疑道:“你来这儿,伯父可知道?”
沈景洲微怔,想起他父亲沈淮安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目光一瞬变得微凉。
“他并不知道我来这里,况且……”沈景洲垂下眼,“我只来观赛,并未上场击鞠,他知道又何妨?”
崔恒扭头看向他,他张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默默收回目光,不再言语了……
两人俱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场边,场上的少年人身姿肆意,耳畔边欢呼声不绝于耳。
下一刻,猛烈的嘶鸣声和少年的尖叫声打断他的思绪。
此时场上已是一团混乱,楚知柏所骑的棕马不知因何发狂,两条前蹄高高扬起,试图将他从背上甩下来。
楚知柏明显慌了神,俯身死死地抓住鬓毛,他试着去抓缰绳,却完全控制不住狂躁的马。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这匹驮着楚知柏的骏马撒开蹄子,竟直直的朝着沈景洲的方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