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又要有弟弟妹妹了——
当然,怀孕的不是阿狸的娘亲,是阿耶的滕妾而已。这一瞬间,这畸形的家庭关系让阿狸如鲠在喉。
按理说阿狸早该习惯才是,毕竟,庶长兄承安一直在侧,他想要忽略都难。但在得知阿耶的滕妾怀孕后,阿狸还是有些许不得劲。祖父重视他,阿耶喜爱他,阿娘疼爱他……哪怕阿狸尚小,他依旧是整国公府的最重要的存在。基于血缘,也源于宗法,阿狸一降生就自然而然获得了国公府上下的重视。阿耶的态度,让阿狸显些忘了阿耶和阿娘之间并不对等,他们一家也不是现代的简单的一家四口。阿兄不是阿耶前任的儿子,更不是私生子,而是名正言顺的庶长子。这个世道男尊女卑,也没有计划生育,庶长兄承安不会是阿耶唯一一个儿子,而阿狸也不会是阿耶最后一个儿子。
哪怕阿狸清醒的知道,今后阿耶无论有多少个儿子,阿耶最重视的那个儿子一定是他自己,阿狸还是会感到一丝无措。
这种无措,并不是阿狸对他自己会失去阿耶重视喜爱的害怕,单纯是对这个世道兄弟之间地位差距明显的不适。不说男女之别,也不谈嫡庶之差,同母的嫡亲兄弟又真的平等了吗?
当然,还是不平等的。
阿耶和其他叔叔之间就是最好的证明,无论如何,阿狸所有的叔叔都比不过阿耶的获益大。有时候阿狸自己都觉得自己伪善的不行,尽管阿狸自己就是宗法制的最大受益者,但因着前世的经历,两个世道的摩擦,让阿狸不自觉的问心有愧。
但这点儿愧疚却抵不过阿狸的身份立场,因为阿狸是阿娘的孩子,是阿耶的嫡长子,国公府的嫡长孙,宗法制的既得利益者。
就如同此时,不适愧疚之后,阿狸最先问的便是朝夕相处的最疼爱他的阿娘:“阿娘,你还好吧?”
郑氏诧异,紧跟着一丝甜意从她的心头涌起,她说:“阿狸,真是个贴心的孩子。”郑氏想说没关系,她不在意这些……但触及到阿狸溢满关心的眼眸,她最终这般说道:“你放心,有你在,有郑氏在,阿娘无碍。”
郑氏没有谈及自己的感受,这一句话完全是基于现实从利益方面出发的,也是因着这个原因,比起阿耶,阿狸下意识的会更偏向阿娘郑氏。不光是因为比起阿耶,朝夕相处的阿娘和阿狸更亲近,也是因为娘亲郑氏和年幼的阿狸的利益是一体的。
阿狸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安慰娘亲,最终吐出的却是:“阿娘,你放心,阿狸会争气的。”
闻言,郑氏笑得开怀:“你一直是个争气的孩子——”
这个可不是郑氏娘亲滤镜发作对阿狸的吹捧,而是阿狸值得郑氏这般夸耀。
古代的娱乐项目并不贫乏,最起码对顶层阶级来说,能玩儿的挺多,但阿狸的游戏体验并不好,哪怕他次次独占矛头。整个太原很少有能媲美阿狸家世的存在,古人早熟,哪怕是同龄的小公子们一样喜欢让着他,而下仆的陪玩儿,麻将才出现几天,大家都会联合起来不动声色的给他让牌了。
阿狸要真是个啥也不懂的孩子,也许会为这样的吹捧高兴,但有着成年人思维的阿狸,一次两次看不出来,但阿狸又不是傻子,次数多了,还能不知道吗?每次玩到兴头上,然后遇到这般扫兴的事情,还能玩儿的高兴吗?
反正阿狸是高兴不起来,不能玩游戏,那剩下的时间除了读书习武还能干啥?
于是,阿狸过得那叫一个自律。
再加上这辈子的好记性,阿狸可不就是现实生活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当然,阿狸也没有想到,曾经拖延症晚期患者的自己重来一生竟然改掉了这个坏习惯。大概是因为不已谋生为前提的学习足够纯粹,发自喜爱的当□□好的学习才更加真挚,才有了现在读书习武愈发从容的自己。
听郑氏这般夸赞,阿狸的耳垂忍不住泛红,他说:“我哪有阿娘说的那么好。”
对于那个处处想和阿狸比,却处处比不过的庶长子,郑氏只能评价一句‘心比天高、自命不凡’了。若是阿狸压不住庶子,郑氏可能会采取一定手段打压他,但在阿狸小他两岁还力压庶子一头的情况下,郑氏对待庶子那可是再大度不过了。不过,她能有一个阿狸已经是佛祖保佑了,关于同辈的相处郑氏还是提点了一下阿狸:“你和承安相处不来也就罢了,但兄弟之间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家族之间多少还是要些助力的。终归是你是哥哥,对弟弟要照顾一下。”
总归,阿狸作为嫡长子要大度,总不能和所有的兄弟都处不来吧?
阿狸点头:“我会的——”
这场谈话就此终结,至于大半年后即将诞生的弟弟?
并不值得阿狸放在心上。
无论有多少兄弟,又威胁不了阿狸的地位,又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至于阿娘所说的兄弟感情的培养,等弟弟诞生乃至记事之后再培养也来得及。
但二婶的怀孕,那可就令阿狸期待值拉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