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鸢看着手中的怪鸟冰雕,低声念道:“多远都能找到……当真有这般厉害?”
不待钱坨子回话,池鸢从行囊中取出一株药草,用手捏碎,撒在钱坨子身上。
钱坨子蹲在原地不敢动,只敢轻耸鼻尖偷偷嗅闻。
这药草寻常人闻着,只有一股清新的草本香气,可一旦这种香气换作嗅觉灵敏的动物闻见,那就极为浓烈,譬如薄薰这种,从池鸢拿出的那一瞬,她便捏紧鼻子默默走远。
“现在你身上的气息暂时被掩盖,但只能维持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你的本事了。”
钱坨子听完大喜过望,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多…多谢仙子相助,仙子大恩,至死不忘。”
“不必客套,我并未救你,而你的危机也并未解除,以后若见,还望你记得你说过的话。”
钱坨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池鸢所指的哪一句,当即重重磕了三下响头:“是是,记得记得,仙子放心,以后我钱坨子一定改过自新,绝不辜负仙子的期望!”
“最后一问,你所困之地位于何处?”
“这……逃跑时太过慌张,不敢回头,也就没注意周围的环境……不过,我记得是深山之中,方圆几里都看不见人烟。”
“那你是从哪个方向跑来的,跑了有多久?”
“……约莫是正西边,跑了一日一夜……”
“好了,你去吧。”
“多谢仙子,多谢仙子,我…不,小人告退……”
钱坨子走后不久,那几只怪鸟也陆续飞了回来,似察觉到树丛中有钱坨子残留的血味,几只怪鸟盘旋而下,停在枝头不住鸣叫。
池鸢和薄薰站在岩石后看着,怪鸟鸣叫了一会,闻到两人的气息,欣长的脖颈一转,一对血红的眼睛如摄魂的鬼魅,直挺挺地扫来。
发现目标的那一刻,几只鸟立刻发出刺耳又可怖的嘶鸣,嘶鸣声在幽静的树林中不断回荡,声声凄厉,几度要将人的耳膜震破。
很快,这叫声便将那群黑衣人召了来,黑衣人还未落地便亮出了武器,似乎能听懂怪鸟的叫声。
黑衣人一边辨听怪鸟的鸣叫,一边呈包围之势向池鸢她们的藏身之处逼近,就在即将靠近之时,一把藤伞冲天而起,黑衣人当即甩出手中暗器,却被藤伞转动的气流全部卷落。
还没来得及看清伞下人的面容,黑衣人便接二连三的倒地,只剩那个带骨笛的人还勉强活着。
解决完黑衣人,薄薰甩出藤伞,将树上的几只怪鸟也逐一击落,最后还故意放跑一只让它回去通风报信。
七零八落的尸体堆中,戴着恶兽面具的黑衣人身子僵直站立,全身各大要穴被封死,想咬牙自尽都不行。
薄薰踢开脚边的尸体,为池鸢清出一条小道,“主人,我可以施法让这家伙吐出真言。”
池鸢摘下黑衣人的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布满刀疤的脸,即便落到死境,这人神色依旧镇定,他看着身前的池鸢,眼神平和中透出一丝视死如归。
池鸢扯断他劲下的骨笛,让薄薰开始施术。
薄薰走到一侧,抬手对着黑衣人做了一个繁复的手势,然后催动灵力汇于指尖,再点中黑衣人的天灵。
黑衣人的眼珠当即一震,眼里的神采片刻就失了焦距,变得黯淡无光。
“好了主人,您想问什么,他都会说了。”
池鸢摩挲了几下手里的骨笛,抬眸看向正西方向的密林,问黑衣人:“你从何地而来,可是追了钱坨子一日一夜?”
黑衣人眼中绿光一闪,机械回道:“从鸡鸣山而来,追了一日一夜……”
“鸡鸣山在何地?”
“从此地往西去,一日路程即到。”
“鸡鸣山是幽山的据点还是要地?”
“据点。”
“现在那据点可有谁在?”
“现下无人,之前有两位大人在。”
“颜千风和东方若还会回来吗?你们在这据点里要做什么?”
这一问过后,黑衣人的眼珠开始剧烈颤动,一会深黑一会幽绿,见此,薄薰又朝他天灵打了个术法,这才让黑衣人稳定下来。
“我们……我们要做血祭……我们要向魔神祭祀,我们要收集人血……我们要抓上百种动物,还有五岁以下的幼童……”
池鸢眉头微蹙,继续问:“你所说的两位大人还会回来吗?”
“不知,但祭祀那日,会来三位大人。”
之后池鸢又问一些更机密的问题,但黑衣人却如同卡壳一般,说话时断时续,上句不接下句。
薄薰观察了一会,脸色微变,立刻将池鸢拉远:“主人,小心这家伙……”
话还没说完,黑衣人的身体突然爆裂炸开,血水和血肉炸得到处都是。
薄薰甩下伞面的血水,惊叹道:“好歹毒的术法,被下了死咒术的人,一旦说出关键秘密,就会暴毙而亡,但眼前这个,不仅尸骨无存,还能突袭伤人,当真阴险。”
“死咒术……”池鸢微微沉思,这种术法她倒未曾听说过。
看出池鸢的疑惑,薄薰详细解释道:“这是一种鬼术,我之前所居的山头,就有南疆人会此术。”
“南疆人?”
“主人,南疆人不止会蛊术,什么鬼术,邪术,他们都有涉猎,而像段雨这样在南疆有重要身份的人,会的手段只怕更多,所以,我们可要小心着她。”
处理完地上的尸体,两人继续上路,被冻成冰雕的死鸟由薄薰收入芥子空间,至于那支诡异的骨笛,就由池鸢贴身携带。
接下来都是些曲折环绕的山路,一旦错过了途中的客栈,基本都要在野外露宿。
临到天黑,都没找到落脚的地方,两人索性便在路边清理出一片空地休息。
暮色卷着潮湿的夜雾,在山林中缓缓蔓延,周遭一切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声在此起彼伏。
到了晚上地面湿气大,主仆二人又转到树上打坐修炼,约莫人定时分,安静的夜风中渐渐飘来一股熟悉的花香。
无需细细辨别,薄薰就闻出这是段雨身上的气味,她半睁开一只眼,幽绿的眼瞳在山林快速扫视一遍,段雨的位置还很远,离她们还有半刻钟的距离。
“主人,段雨来了,可要避一避?”
“避什么,她就是来寻我们的,且看看她要做什么。”
晴朗的夜空,挂着一轮逐渐圆满的月,月光穿过叶缝,轻柔地撒落在池鸢身上,为她披了一身淡银色的薄纱。
池鸢一身斗笠灰袍,灰袍浸透月光后,逐渐浮现出一道道华丽又繁复的银色符文。
薄薰心生好奇,便一直盯着看,随后就发现眼睛移不开了,看着看着整个人的魂魄仿佛都要被吸进去。
危急时刻,池鸢卷起灰袍,强行阻断薄薰的视线,这才让她缓过神。
“看一眼可以,但别一直盯着看,这法袍是师父送的,我暂还不能控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