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斯卡纳的第六个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白兰又带着江搬到了佛罗伦萨。
十八岁的白兰·杰索站在新家的阳台上,眯着眼睛看远处教堂的尖顶。新家是一栋带小花园的旧公寓,窗户正对着教堂的尖顶,傍晚时分会把整片天空染成橘红色。
“江酱——”白兰笑眯眯地招手,“快来看!这个窗户能看到整个广场哦!”
江没说话,只是抱着他的布偶,安静地环视四周,慢吞吞地走向白兰。
白兰总能从身上掏出包全新的棉花糖,就像现在,他顺手抓起一颗投喂江。
江眨了眨眼,慢吞吞地张开嘴,咬了一小口,糖粉沾在他的唇角。
白兰伸手替他擦掉,指尖蹭过他的唇,忽然觉得心跳快了一拍。
江抬头看他,黑眸清澈,毫无防备。
白兰迅速收回手,笑嘻嘻地说:“好了,我们下去吧!今天要完成我们的‘传统’!”
——秋千。
这是他们每搬到一个新家后的惯例——白兰会给江做一个秋千。
从锡耶纳的葡萄园,到圣吉米尼亚诺的小镇,再到现在的佛罗伦萨,每一个秋千都承载着他们共同的回忆。
白兰熟练地绑好麻绳,拍了拍木板,满意地点头:“完美!”
江站在秋千前,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慢吞吞地坐上去。
白兰走到他身后,轻轻推了一下。
五月的风一吹,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有几片粘在江的头发上。白兰伸手想帮他拂去,却见一只黑色的凤蝶穿过葡萄藤,精准地落在江的指尖。
阳光透过蝶翼,在他手上投下变幻的阴影。
这种凤蝶在托斯卡纳极为罕见,此刻却温顺地栖息在男孩苍白的手指上,翅膀缓慢开合。
连蝴蝶都会爱上江酱呢…
“江酱知道吗?”白兰突然按住晃动的秋千,俯身凑近江的脸,笑眯眯地说:“在古希腊语里,蝴蝶叫'Psyche',意思是...”
“灵魂。”江垂眸回答。
白兰愣了一下。蝴蝶在古希腊文化中确实是灵魂的意思,还象征着死亡与复活,有灵魂再生的含义。
白兰看着江面无表情地注视那只颤抖着翅膀的生物,突然发问:“江酱在想什么?”
“只能活两周了。”江说。
“欸?”白兰一愣,没有问江为什么这样说,而是微微俯身,视线与秋千上的江齐平,然后缓缓开口:“那我们就多看它几眼——”
白兰伸手轻轻碰了碰那只凤蝶,“让它被记住的时间比生命更长。”
江眨了眨眼,这是他表示困惑的方式。
白兰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次成功把花瓣拂掉了。
凤蝶振翅飞走,消失在藤曼边际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
佛罗伦萨的街道比乡下热闹得多,白兰很快混熟了附近的甜品店,每天变着花样给江带不同的糖果和点心。
这天下午,白兰拎着满满两袋战利品转过街角时,“江酱肯定喜欢这个~”他自言自语,紫罗兰色的眼睛弯成月牙。
就在这时,他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呜啊!对不起!”对方慌慌张张地扶了扶眼镜,一头橘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对方脱口而出的日语让白兰挑眉。
而且这个人的脸……有点眼熟。
“啊,没事。”白兰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紫罗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你是新搬来的吗?我没见过你。”
“呃,是的!我刚到这里……”对方推了推眼镜,眼神飘忽,像是在紧张什么。
白兰歪了歪头。
入江正一。
这个名字毫无征兆地浮现在白兰脑海里,像是被硬生生塞进来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