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见姜枕一副游神的样子,祁鸣问道。
“有点不太确定,但好像池欢眠和她兄长跟云水有关系?还是逃难时经过过云水……嘶,记不得了。”
不该啊,她印象中池欢眠好像没有跟她提过云水来着……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姜枕回过神,低头翻起手中的册子。“这是季家在云水的铺子。你又想到了。“
“要么说咱们最默契呢,和枕枕这样的聪明人一块儿,就是好。”
“你什么时候说过咱们最默契,”姜枕的目光在册页上飞速流转,“而且这也谈不上聪明吧,只是案子的线头就这么点,很容易对上。”
“枕枕啊枕枕,咱们之间到底什么时候能近一点,就近一点,一点!”祁鸣似是无奈的感慨道。
“噗,”听到祁鸣这颇像‘仰天长啸’的几声,姜枕忍俊不禁。她抬起头,像是听到什么无语又好玩的事,“殿下呀殿下,我刚刚差点以为咱们真的很默契。”
“这不已经近了吗?”
当然姜枕只是在心里说到。
“太好了。”
?“什么太……”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谢谢你,姜枕。”
谢谢你,没有把我推远。
祁鸣的眼神和桌上的烛灯一同灼热着姜枕的脸。“说什么牛头不对马嘴。”姜枕低头继续将册子翻得哗哗响。“奇奇怪怪。”她小声嘟囔着。
册子抬得高,姜枕的脸埋得低。片刻,可能觉得埋得确实太低,又或是脖子弯久了不舒服,总之那张精致的脸又出现在光亮中。于是祁鸣看到了她唇角残留的笑意。
“行了,言归正传吧。”姜枕清了清嗓,“我今日去灵泉寺不在城内,云水这条线,查到什么了?“
“府衙的户籍册子上,池家兄妹是诚明五年逃来的南安,他们说的是在匪乱中家破人亡,撞到了脑袋,后虽被好心人救了,但从前许多事都再记不清,包括家乡。”
姜枕的眉头随着他的话一点点皱起。
“池娘子从前没向你说过?”
“说过一些,但很少,只知道是因为匪乱逃来的,后来在这儿租的铺子,我当时来南安那会儿,城南两个铺子应该是开了有几年了吧。具体的也问过,但那是人家的伤心事,不想说,你问的详细也不合适。”
“他们的户籍一直是到诚明八年才入了南安官府,而在前一年,他们在城南买了铺子。”
“诚明七年?”姜枕皱眉,“这不太对吧。按律法,买卖铺子必要有籍契,若是他们失了家乡的记忆,那籍契如何解释?这说不通。”
“是呀,说不通。所以要么,他们失忆,为赚银子活下去,弄了两张伪造的籍契,要么,他们没失忆,籍契是真的,那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
“又或者,“姜枕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失忆是假,籍契是假,说是不记得来处,是因为,他们不能说。“
“这又是什么人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呢?籍契要真是伪造,孤苦无依谁能帮他们,又为何要帮他们。若是自己造出来的,不过十岁上下的年纪,了解到何种地步才能这般瞒天过海。先暂且不论池欢眠兄妹与季家的关系,单说他们自身,就很有问题。”
杯子里的茶一点点冷下去,两人相对,坐在桌子两侧。
姜枕一面冷静的将案子的脉络线索一遍遍梳理,一面心中又是五味杂陈。
池欢眠也许不是池欢眠,池宵舟也不一定是池宵舟。
“我对比了从各地商铺里运回来的账册,云水这个地方几乎没准备过什么于走私相关的车辆货物,也没有一队队伍是从这儿出发,但跟我其余掌握的东西对照来看,发现这个地方,看似不起眼,实则很是有趣,南下的那路走私多是以南安西边的城镇为起始地,而北上的那路,若求便利,大方向应是选在南安北边才对,可事实上并没有,反而都在相反的方向。”祁鸣从袖中抽出一小卷,铺张于桌面。
这是一张简略的路线图。
“殿下这图画的很清楚。”姜枕眼底亮了一瞬,指尖抚上墨迹,下意识将它放大再立起来,笔墨线条飞出纸面,嵌到脑海中的那幅疆域图上。“再改改可以指挥作战了。”
“”一想到这图估计要过你的眼,我可真的是磨了好久,不过能得枕枕这句夸,实属是值了。“
“你怎么什么时候都能贫那么几句。”姜枕紧盯着那幅小图,“有笔吗,我想画几笔。”
“现成的,给你拿。”
祁鸣拿了笔墨,放在她手边。
笔尖在纸上缓缓游走,姜枕脑中那关于江南的一条条山川河流,慢慢浮现在这小小的纸上。
奔涌,曲折,分离,交汇。
小城被朱红圈住。
姜枕在旁边写下它的名字——云水。
无论南路北路,都要在此交汇。
“这不是偶然,”祁鸣将图拿起来细细端详。“这两路有且只交汇一次,而在这儿的交汇,也是它们整个儿途中,最长的一次修整。”
“云水,我可能得去一趟了。”
祁鸣将图放回桌上,神情严肃的看向姜枕。
“我也去。”姜枕斩钉截铁。
哪怕真相会让她痛苦,她也要知道。
她不要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