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长明嗯了一声,剑眉轻拧嘴巴张张合合说着什么。
可他说得太快了,又或者是顾思议的精神并不集中。
乃至于顾思议没第一时间看清他到底说了什么内容,但对方湿漉漉的眼睛中盛满了关心,让人能够轻而易举明白他的意思。
‘那你呢?’
顾思议想谷长明刚才应该是在说这个。
“我先整理下行李。 ”顾思议道,他的干衣服都装在行李包当中,他需要先整理一下。
行李包里边的东西,和顾思议预料的一样,不同程度的带着潮气。衣服还好些,勉强能挑出一套干燥的来。
但他仅有的那一套铺盖卷就没那么好运了,整套破旧的棉絮被褥被雨水打湿,潮乎乎的透着股不容忽视的水汽。
这种情况下,是万万不能睡人的。
顾思议眉头微动,他刚要出声问谷长明可不可以借他一套被褥。
站在角落背过身换衣服的谷长明,就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样,迅速回过头来。
他抿着嘴唇,几乎在瞬间就注意到了,桌子上放着的被雨打湿的行李。
谷长明那双被水汽染得湿漉漉的眼睛中,快速划过懊恼。顾思议的大行李包一直是他拿着的,他本意是想帮对方减轻负担,没想到最终却是好心办了坏事。
谷长明有些沮丧地垂下视线,旋即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动作迅速地爬上了炕,从炕柜中另拿出了一套行李来。
‘你用这个 ,’谷长明拍了拍新拿出来的被褥,‘打湿的那套等天晴我帮你洗晒。’
谷长明一着急就忘记了对方读不懂手语这件事,他手指飞快地比划着。
“多谢。”顾思议嘴角噙着笑,直言道:“不过不用洗晒。”原主从养父母家中带来的铺盖实在是太破,洗晒对它来说反而是负担。
谷长明下意识地点头,几秒后他渐渐意识到了不对。
对方刚刚这是看懂了自己的手语?
谷长明心头涌上异样,他微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顾思议,对方原来是懂手语的吗?
许是心头的疑惑太过,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问了出来。
“略懂一些。”顾思议慢条斯理道:“相较而言,我更会读唇语。”顾思议说得完全是事实,手语他确实不算精通,只能勉强进行日常交流。
唇语则不一样了,嘴唇张张合合地碰撞几下,他就能够轻松读出来对方想要表达的话。谷长明刚才的问题,就是他读出来的。
‘唇语?’谷长明呼吸微顿,一颗心没由来得狂跳起来,让他一时间连表情都变得空白。他没读过多少书,说是文盲也不足为过,他想不明白很多问题。
就好比此刻,他到底因为什么而心悸?
是对方竟然会读唇语?还是对方竟然在读自己的唇语?
谷长明有种小动物特有的直觉判断,他想自己似乎不需要这么纠结,一定要想出个原因来。
他只要知道自己的心悸,是因为对方就足够了。
谷长明紧绷着脸颊,迟迟没有作声,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顾思议在一旁看得有趣,他直白问道:“会觉得被冒犯吗?”
‘什么?’谷长明嘴唇微动。
“我读你的唇语,你会觉得被冒犯吗?”
谷长明摇头。
“那我们以后就这样交流吧。”顾思议直接拍板。
“另外,这样......”顾思议忽然抬起了手,温热的掌心隔着空气贴在谷长明的脸旁,示意谷长明抬起头。
谷长明有个习惯,许是因为嗓子的问题,他总是下意识地避开其他人的视线,脑袋也微微垂着,像条夹着尾巴的可怜兮兮的小狗。
平时的话,倒没什么。
可如果要读唇语要交流的话,顾思议想对方起码应该正对着自己,应该直视着自己吧。
顾思议伸手正了正谷长明的脑袋。
二人视线相接的瞬间。谷长明像傻了一样,连眼睫都忘了重叠下落。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触感、神经、知觉,都集中到了被顾思议触碰的那一小块儿皮肤上。他的心鼓噪着,连带着整个胸腔都感到了疼痛。
谷长明本能的想要垂下视线,可却因想到顾思议说得那句话。他硬生生地止住了垂眼的冲动,呆呆地站在原地,直直地看向对方眼中自己那怔愣到有些傻的倒影。
“对,就是这样。”顾思议露出个满意的笑来。
他道:“正对着我,我才能看清你说什么。”顾思议语气轻飘飘的,就好像在说今天在中午吃什么一样寻常。
他直白的思想完全想不到自己动作,会在对面人心中掀起如何的惊涛骇浪。
‘好,’谷长明紧张地吞咽着,‘我记住了。’
顾思议眼里藏着笑,心情大好。
原因无他,他终于找回了这个小世界一周目,他和谷长明熟悉的那种相处模式。
他心里把有种脱离掌控的剧情扯回正轨的爽快,连带着他指尖都透着一股细细密密的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