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在屋子里穿梭片刻,总算找到了那身蓑衣,他随手把蓑衣扔到兰槐身前,“劳驾。”
兰槐不语,只是看随风。
鬼王咬牙,若不是他不会仙术,此刻怎么会如此低声细语,他扭头微笑,“对不住啊随风兄弟,方才失控了。”
随风连忙摆手,兰槐抚上蓑衣,三人再次进入物镜。
余灵领着酸与进客栈,刘金柱笑呵呵道:“哟,我这刚还问你娘你今日是不是不来了,赶巧了不是?”
余灵笑,“我瞧着下雨了,来接我娘回去。”
刘金柱夸赞了几声余灵孝顺,见她带着酸与进去,连忙道:“哎哎哎他不能进去,他这样子进去吓到客人,我这就做不了生意了!”
好好一个人半颗头被黑布包裹,搁谁都觉得奇怪。
余灵顿住,道:”他很乖的。”
刘金柱笑得横肉堆砌,“我当然知道他乖,就是他这个脸吧,会吓到人的。”
酸与轻扣她余灵手指,“我在客栈对面坐着等你和娘。”
目睹一切的随风愤愤道:”不要脸的刘金柱!”
随后他立刻扭头对鬼王道:“放心,他已经被酸与弄死了。”
酸与低头坐在客栈对面屋檐下,大雨瓢泼,雨水冲刷着街道,明亮又浑浊,似是嫌雨势太大,刘金柱关了客栈门。
酸与低头抠手指安静等待,时而抬手接空中的雨水轻嗅,嘴角弯弯。
后半夜雨水才渐渐停歇,听见客栈门打开的声音,酸与兴奋地抬头,结果听到一道贱兮兮的男声,出来不是江氏母女,而是面色红润的钱乌侯。
酸与又低下头去玩手指。
随风恶心地想吐,忍不住朝钱乌侯的方向啐了一口,鬼王问:“里面发生了什么?”
言下之意很简单,不是让我自己看吗?就看这?
随风不知道怎么开口,兰槐垂眸不语,于是他决定把得罪人的事丢给小白,“小白,你来。”
小白缩到兰槐衣襟里,才开口:“钱乌侯觊觎余姑娘美貌,求娶不得便设局……强要了她,那死老板是帮凶。”
这时,客栈内走出两人,正是江氏母女,酸与这几个月练就了听声辨人的本领,一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江氏二人,弯唇小跑过去,母女俩互相搀扶朝前走,酸与看出俩人心情不好默默跟在后面回家。
到了家江氏才抱着余灵痛哭,嗓子哭喊不停,余灵只是白着脸发愣,缓缓道:“娘,我等不到梦中的那个人了。”
“梦中的那个人,是你吧。”随风问。
鬼王眸色深深,点头,“上一世他转世,我特意在他那碗孟婆汤里加了东西,没有将我全忘了。”
后面的事情如走马观花般上演,江氏丈夫归家得知此事闯入钱家,持刀行凶被杀,余灵嫁过去无孕拍喜而亡,江氏自缢。
他们探的是蓑衣便只看得见蓑衣的记忆,过程不得而知,只知道江氏丈夫的尸体、余灵的尸体依次被人抬回来,江氏的尸体被邻居下下葬。
可那般的过程看了只会更气愤。
扰了余灵寿数的酸与呢?在整个事件里他真的像一个孩子般无奈。
酸与看不见但听得见,从听到余灵被钱乌侯害了后就想冲到钱家去杀人,奈何江氏大病,余灵又疯了般整日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等到江氏丈夫归家,谁知他得知后径直闯进钱家被害,整个家只剩下酸与一个行动自如的人。
他只能在江氏床边守着伺候,直到余灵提出她愿意嫁过去,酸与才跟疯了一样咬她,“不准去,我可以帮姐姐和娘杀人!他死了就不能逼你们了!”
余灵苦笑拍拍他的脑袋,“你还小懂什么,姐姐嫁过去你们就能好好的了。”
江氏咬死不答应,余灵心意已决,最终余灵还是嫁过去了,家中只剩酸与照顾病怏怏的江氏。
等余灵和江氏都死后,酸与脾性一夜大变,不复温软懦弱,狂怒地拆了院子外的栅栏,手被划出细碎的伤口,清醒后他修好院子就此消失,江氏家关于酸与的记忆就此为终。
三人走出物镜,鬼王仍旧盯着屋内余灵出嫁前用的梳妆镜,镜子已经蒙了灰,女子出嫁皆欢喜,可她那日对着铜镜哭花了几次妆容。
随风望着院口那圈破旧的栅栏,肯定道:“现在可以确定酸与是为了复仇杀人,只是弄不明白为何拖拖拉拉,江氏一家人死了也有两年,两年了不杀罪魁祸首钱家,反而拿村民出气,不合理。”
兰槐却侧头看向他,道:“或许是迁怒,那日你在村口救下那人时,你可曾注意到村中其他人的态度?”
其他人?随风松开两人的手,活动了下手腕,一直牵着怪累的,他正欲回答兰槐的话,却突然改口道:“兰槐,看我,鬼王兄弟,好好看你的铜镜。”
他语气太紧张,兰槐立时保持看他的姿势,鬼王也不回头。
院子里赫然站着一个小孩儿,身上穿的正是江氏曾上街给酸与做的那身衣裳,不同于物镜里瞧见的,酸与额头上的六只血眼正张狂地和随风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