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楚怀汐的眼光,也知道他的妹妹并非外表般空无虚能,实际上机敏得很,定不会和一个不清不楚的人说出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事情。
“知道了,我相信你。”
时候不早了,柳诗易马上会随主母进宫,自己需要再暗中保护她,主母曾单独找过楚怀迪。
为了柳诗易和丞相府的颜面,进皇宫以及外出不许男子跟在身旁,但却又怕柳诗易出什么意外,就命楚怀迪在暗中保护。
楚怀迪摊开手掌,伸到周洧面前向他索要扳指,神情自若道:“扳指给我。”
周洧自然是不可能将楚怀汐送给他的东西给别人,即便碰一下也不行。
“此物是公主亲自赠与我,惜若珍宝,是我的心头之物,不可能给殿下的望殿下海涵。”周洧一口回绝,瞅着楚怀迪的眼睛,侃然正色道。
“吾与你交换。”
楚怀迪刚要去取藏在自己身上那枚五色沁的玉扳指,周洧便拱手作揖,决绝道:“还请殿下不要在为难我了。”
周洧的心思昭然若揭,赤玉虽罕见,但他还没见到自己手里更为罕见,价值连城的扳指,就拒绝地如此干脆,可见这家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日后定要为自己的妹妹好好把关。
楚怀迪付之一笑:“我还有些事,你替我给杳杳……”
话从口出,楚怀迪立马意识到不对,顿了一下又道,“给汐儿带句话,就说‘五月初五卯时三刻,济和堂见’。”
“明白。”周洧片刻未留,一阵黑影便消失无踪。
楚怀迪命怪离继续去盯着楚怀汐,自己也整理好情绪,去到门口送柳诗易进宫。
周洧长舒了一口气“惊魂未定”,还好楚怀迪没有将自己的扳指抢走。
他思忖着楚怀迪截然而止的话,“窈窈”?他不知道是哪个字,但这是楚怀迪叫她的名字。
难不成“窈窈”是她的乳名?周洧也不去纠结到底是哪个字,反正他迟早会知道的。
晌午已至,都城之外。桓宁身披铠甲,头发梳的利落唯一不足的就是脖颈上的那道丑恶的疤痕。
周洧在他身侧,帮桓宁拿着佩剑,而自己的佩剑斜挂在腰间,身上的甲胄老旧却还是被擦得锃亮,连同他腰上的佩剑。
“今日,本世子率兵出战,征战藏缅!晋北英勇的将士们,随我杀他们给片甲不留,树功立业!”桓宁站于百万大军前鼓舞士气,声势浩大。
大军即可出发,黄沙尘土间,桓宁的战马领先在前头,可战马的步子不急不缓,马上的人随着节奏晃晃悠悠。
“曳影今日集结出征,你为何迟迟赶来?”桓宁嘴角噙着笑,随意问道。
“回世子,卑职去了知州府。”周洧说话吞吐,眼神里羞涩的难掩,不好意思地说道,“与汐儿道了个别,这才误了时辰,请世子降罪。”
桓宁戏笑着:“看来那女子还挺厉害啊,能把情欲寡浅的曳影情迷至此。”
周洧陪笑道:“世子严重了。”
“诶,你可别小看了男女之情,你看这世间有多少人为情所困,又有多少人为一个情字而犯下糊涂事。”桓宁的余光似有若无地瞟向周洧,“人可无情,不可无财。你能力不错又懂得分寸,我本有意提拔,希望你别犯糊涂,曳影。”
桓宁这番话,从像一个敲响的警钟,也在试探他能否受到自己重任。
晋北的老皇帝奸诈得很,将自己的眼线除掉大半,剩下的人不是被派去各宫赐给小皇子、公主们,就是安排去收宫门,能够深入内部探取信息的人寥寥无几。
周洧早就知道了桓宁的意图,顺着他的话回答:“世子看重卑职,是卑职的荣幸,卑职只是让汐儿更好的为我们所用,做一颗听话的棋子。”
桓宁见周洧表了态,是自己所要的答案,不过看他方才的样子倒像是真的动了情,待时机成熟汐儿着人定不能留!
夜里兵马修正停顿,这里邻近一个村庄,傍晚村庄里的几位村民拿着粮食来犒劳士兵,士兵们斗志昂扬围着火堆切磋武艺,热闹得很。
周洧独自坐在一棵大树下,对面是一条不大溪流,月光倾泻而下,洒满大地,他倚靠着粗壮的树干向下看去。
记忆突然回到了安葬南瑞皇帝的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的夜晚天上的星星并不多,但却耀眼得很。
明明给她写的信才寄出去不久,怎么又开始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
思念道不尽,但不可不道。
周洧拄地一跃而起,去拿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笔纸,开始写下那难言的思念,也是属于他自己的私念。
火焰熊熊燃烧,火光映在他的侧脸,轮廓清晰冷峻,随着火苗的跳动,脸上的光忽明忽暗,虽然看得有些吃力,但丝毫不影响周洧落笔,笔尖刷刷。
见信如晤,远问卿安。
行军辛劳,现已过大半,信笺只得匆忙寄出,话语不尽,特此补写……
笔杆停动,只待将信寄出,敬候佳音。
周洧小心翼翼地将信折起,骤然间林中飞来一支箭,周洧侧身躲过,可身后不远处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
不及思考,周洧冲了上去想将村民推开,可是箭速极快,周洧到他跟前时与箭矢咫尺之距离,根本来不及躲开。
霎那间,“嗖”的一声,穿透黑色的便衣,箭入皮肉,血液洇湿衣衫。
接着周洧一声闷哼,徒手将箭杆折断,簇还留在肉中,他半跪在地喘着粗气。
他的手摸索去腰间,拿出一颗药吞咽下去,周洧撑起眼皮环视四周,一片混沌,村民的惊恐,士兵的无措的反抗。
就在空中的毒箭所剩无时,林子里的一群贼人,便像被下了命令般开始撤退。
徒留一片惨状,血染信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