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被外人知晓周洧的蛊族身份,又是在晋北领土,风险极大,如若一个族群的主心骨没了,那这个族群也就将不复存在。
就算周洧允许她离开,其他蛊族人也定不会让她活着出去。
为了看住楚怀汐,胡柚寸步不离地跟着,夜里二人共睡一床。
楚怀汐自从应下和亲后,便从未睡过一次好觉,不出意料,她又再次被梦魇叫醒,寝衣单薄松垮,可额上依旧有细密的汗珠,昭示着对她而言的可怖。
她沉重的呼吸,片刻后,侧过身来,目光隐隐约约地扫过胡柚,不经意瞥见她锁骨下方的一小块墨色印记,那图案有些熟悉,倒与村里家家户户悬挂的灯笼上的符文相似。
月光惨淡,落叶潇潇,一片朦胧洒遍村落的处处。靠近山脚的一间木房与其他不同,房檐空荡荡,没有悬挂那火红的灯笼,黑漆漆的显得格格不入。
屋中一片阴暗,需靠着窗外的光亮,才得以发现屋内的少年。
周洧瘫坐在地,背靠床沿,原本整齐的衣衫被自己扯得凌乱,露出胸口上方变得暗红的图腾。
他紧皱眉头,眼神中毫无昔日的光彩,又一阵疼痛冲袭而来,他不禁弓起背脊,蜷缩身子,咬紧牙关咯咯作响,手中的衣角皱的不成样子,手背青筋暴起。
难忍的呻吟透过齿间,从喉中溢出 ,如同千万只虫蚁啃食每一寸皮肤。
直到银勾随着朝阳的升起而缓缓落幕,“血噬”的痛楚也被慢慢消散。周洧呼吸渐轻,撑起的身子,腿脚却还在颤栗,去往沐浴洗掉一身的毒汗。
周洧一夜没有合眼,他洗漱完后便直接回到世子府,随着桓宁进宫行公事。
而午时楚怀汐也被一辆马车接到世子府,府内的刘娘子带她熟悉府中布局,以及哪里可去,哪里又避而远之。
不久,刘娘子被人叫走,只剩楚怀汐一人,她在府中假意随便逛下,步子却直直地往刘娘子所说的禁地去。
第一处便是百汇阁,门外无人看守,只是大门被锁,她又绕着百汇阁走了一圈,四处皆是厚实的墙壁,除了大门无路可走。
楚怀汐刚想离开去往下一处,却被赵管家瞧见,见她面生,但府邸大有三进,婢女众多,他又怎能一一记住。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赵管家走到她面前,语气发狠。
楚怀汐低下头,尽显委屈地解释:“奴婢今日刚入府,刘娘子让奴婢自己先熟悉一下府中布局,以免日后出错。”
“第一天?今后记好了,不该去的地方别去。”赵管家疑惑不解,最近府中可没招过佣人,他又盯着楚怀汐看了一眼,这相貌怕不是哪家的达官显贵送来给世子的,他不敢自作定夺,如有一日她当上了主子,给自己穿小鞋,那他可没好果子吃。
见他在愣神,楚怀汐打算快些离开,她刚行了个礼,步子还未迈出便被叫住。
“等等!”
她心中一顿,莫不是他看出了什么?楚怀汐依旧低下头,但眼神却变得凛然。
赵管家话锋一转,声音没了方才的戾气:“你叫什么名字?”
楚怀汐猜不透他,只能依他所问回答着:“唤奴婢汐儿便是。”
赵管家点点头,楚怀汐趁他下一次开口前便先抢先一步,表明时间已到,刘娘子还在等她,先行离开……
周洧随桓宁出行,直到夜幕低垂也没有回来。楚怀汐本可以逃走,无论是来时的马车上,或亦是此刻。
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留在世子府对她来说,的确,利大于弊,前提是她要不被认出。
初入府时,经过严格搜查,她身上并无毒药或是利器,就连指甲都不许上色,任何首饰都被收走,只留下发尾处的一根月白色的发带,松垮垮地垂在腰际。
此时婢女房里只剩楚怀汐一人,周洧事先安排过,独身居住的目标太大,又惹人注意;人多又过于杂,不方便传递消息。因此她才得避免人多的通铺,住在三人的小通铺,
其余二人皆去吃饭,楚怀汐借口身体不适,独留房内,屋内简陋除了床塌便再无其他。
她坐在深色的床铺上,削薄的背却挺如松,清冷的疏离感,从她体内肆意涌出,遍布整间屋子。
她静思片刻,手臂抬起,白皙的指尖触碰脸颊,犹豫一瞬,便被眼中决绝冲散 ,她决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