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忽然觉得这个怪物一样的女人不可怕了。他甚至开始觉得,她简直有些欠揍。
“你知不知道……!”他险些没忍住脱口而出,最终还是无奈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
打发走“风”之后,他马不停蹄地绕到屏风后面,对满脸泪痕的苏婴摊开双手,无奈道:“阿婴,我尽力了。”
苏婴抹了一把没干的泪水,忽然破涕为笑道:“谢谢你,萧衍!”
她向来看不上萧衍,然而这种时候也只能依靠面前这个一点都不好看的肌肉男了。刚才沈庆说到要用沈夜北做乱党的替死鬼时,她恨不能冲上去给那个死变态一拳以解心头之恨!然而现实中,她却只能焦急地躲在屏风后,无助地等待着萧衍履行他对她的承诺——
“夜北是我兄弟,我比你更在乎他的安危。”他诚恳地握住她的双手,郑重其事道:“相信我,我一定想办法让他活下来!”
现在,萧衍果然实现了他的诺言,也因此形象在苏婴心目中瞬间高大了不少。然而她还是有些忧心忡忡:“可是,可是他现在还在牢里呀?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放他出来?”
“这……”萧衍面露为难之色,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他强忍着不耐烦点了点头:“我尽力。但是……”
“没有但是!我要你救他!”
苏婴立时耍起了大小姐脾气:“我以我爹爹的名义,命令你必须救他!”
他妈的臭*婊*子!萧衍很想一耳光甩在她脸上打得她满地找牙,然而终究还是忍下心头怒火,同时竟挤出一丝笑容:“……好。”
萧衍终究还是亲自去了县大牢。
沈夜北正在闭目打坐,听见他的脚步声时才微微半睁了眼。四目相对之际,萧衍忽然觉得原本简陋阴暗的牢房,居然因为这一眼而瞬间华光四射,蓬荜生辉。
是的,“蓬荜生辉”。传闻古时某朝曾有绝世佳人,一笑能倾人城,再笑可倾人国;而眼前这个浑身血污、脏到不能再脏的男人,竟让他恍然有种相似的神魂颠倒之感。萧衍摇了摇头,堪堪将脑海里那点子奇怪的念头甩了出去——
确实很奇怪。毕竟他已不是第一次见沈夜北了,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这位便宜三弟竟是如此人间绝色?
“三弟,你怎么样了?”萧衍舔了舔嘴唇——他忽然觉得嗓子有点发干,为了缓解尴尬,也只能没话找话。沈夜北却只是平静地看向他,声音嘶哑道:“何时处死我?”
“……不要胡思乱想,先治伤吧。”
萧衍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俯下*身来,将药箱里的药、绷带等尽数取出来,借着狱卒送来的清水开始为他处理伤口。沈夜北是个典型的习武之人,看着虽然瘦削,然而衣服下的手臂上匀称流畅的肌肉线条却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绝无半分羸弱可欺的文弱之气。
然而,无论里面藏着多少力量,如今也决然使不出来……萧衍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他手腕上那两道深刻见骨的伤口,笑了:“恢复得很快,应该不会落下残疾。”
他没能说出的那后半句则是:但是,手筋脚筋全被挑断,就算不落下残疾,将来也注定再也无法习武了;虽然之后马上就接了回去,也只能是维持最基本的生活能力,仅此而已。
——沈夜北永远都不会想到,当初力主斩断他手脚筋、将千机丝生生取出的那个人,正是他,萧衍。
“杀了我。”
“……你说什么?”
“杀了我。”沈夜北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也是。完美主义如他,如今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自己残缺的事实,也在常理之中。萧衍非常善解人意地继续手上包扎伤口的动作:“无妨,大哥养你。”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态度是如此自然,仿佛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沈夜北对语言的反应向来迟钝,加上身心俱疲,一时半会儿竟有些迷茫:“什么?”
“莫说你不是残疾,就算你是,”萧衍抬起右手轻轻撩起他垂落在身前的一绺发丝,低低道:“大哥也愿意养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