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围宫。
宫人们乱作一团,太和殿外跪了黑压压一片的宫女,哭声震天。很快,一件足以震惊整个大楚、乃至整座墟海大陆的事情就要发生——
楚祯,年仅二十岁的大楚皇帝,驾崩了。
楚祯身子向来不好,常年需要依靠药物维持,然而他的突然暴毙却非常蹊跷。因为就在他死去的前一天,隆懿太后刚刚差人给他送去了一席晚宴……大家心中都有所怀疑,但没有人敢说出来。
次日清晨,一个年轻人从千里之外风尘仆仆而来,入主太和殿。隆懿太后自己没有子嗣,因而对这位自己的亲外甥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番:“来,坐,让哀家仔细瞧瞧。”
“诺。”楚陵低眉顺眼地向她行了叩拜大礼,随即听话地坐了下来。他有着和自己亲哥哥楚祯一样苍白的皮肤,然而五官却更加生动、立体,加之身材高大挺拔,已然能跻身美男子之列了。隆懿太后抬起手指,很是随意地在他脸上摸了摸,确认他根本不躲闪,不由更加满意了:“你阿娘近来可好?”
“回禀太后,家母一切安好。家母托臣向太后娘娘请安,望您玉体无恙。”
楚陵的声音非常冷静,甚至到了冷漠的程度;从这点来看,他和楚祯非常相似,但又并不讨人厌。隆懿太后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如果她知道,或许她会选择立刻杀了他!
镇抚司,诏狱,深夜。
惨叫声日夜不停,火光冲天,令人无法入睡。张弘正阖着双眼,忍受着身上剧烈的刑伤。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刚刚遭受了完整的一轮重刑。锦衣卫们想从他嘴里套出某些根本不存在的“供词”,可惜没能成功,又怕现在就把他给折磨死了,于是才给了他这短暂的喘息之机。然而张弘正自己也清楚,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楚祯已死。太后下一个要挥下屠刀的对象,一定是他!
正当他如此胡思乱想之际,牢门忽然被打开了。一只手向他伸了过来,声音温和:“张太傅。”
“兴楚医馆”内室。当撕开对方被血渍粘在一起的外衫那一刻,柳余缺不由动容:“你这伤,是千机丝弄的?”
“你怎么知道?”沈夜北头也不回,冷冷反问。柳余缺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我是医生嘛!”
“谎言。”
“哎,小兔崽子。”柳余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头顶:“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叫哥!”
“少来这套。”沈夜北索性直接转过身来,直视着柳余缺的双眼:“我知道你是革命党。”
“嘘!”
话刚落地,就被柳余缺捂住了嘴。后者也压低声音:“你他妈想害死老子?”
听到他的脏话,沈夜北居然愉快地笑了起来。那个熟悉的柳余缺终于回来了,回到了自己身边!
强忍着想把眼前之人一把抱在怀里的冲动,沈夜北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许:“二哥。”
沈夜北的声音原本甚是低沉,如此刻意之下,听起来竟然温柔了不少。一边这么说着,他一边盯着柳余缺的脸看,越看越是心中欢喜,于是忍不住又唤了一声:“二哥。”
“噫,你干嘛?”柳余缺被他这柔情蜜意的两声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凭空打了个寒战:“腻歪得我直恶心。”
“二哥,二哥……我只是太高兴了。”
沈夜北几乎是无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旋即后悔地闭上了嘴。即便如此,他的视线仍旧如胶似漆地沿着柳余缺修长的腿、纤瘦的腰一路向上,越过精巧细致的锁骨,最后落在了对面之人那张白净秀气的脸上。
“看我做什么?”
“因为你好看。”
柳余缺停住了摸鼻子的动作,像看怪物一样看向沈夜北:“我好看?”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了几声,才继续道:“倒是你,看起来真是……”
越来越,祸国殃民了。
“不要做革命党了。”沈夜北忽然又说了一句。
柳余缺脸上仍带着笑意:“为什么?”
沈夜北紧紧抿住了嘴。半晌,他才低沉着嗓音道:“朝廷马上就会发起行动,对境内革命党进行绞杀。”
还有一句话没能说出口: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卷进去!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