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凶啊,王夫。”
诺丽纳皮笑肉不笑地回望着他,冷冷的调子里带着些嘲意:“你为什么这么抗拒他留在这?你和他难道有什么过节?”
“蛇不受黄金树和黄金律法庇佑,我之前已经告诉过您一次了。”
“不受律法庇佑的存在多了去了,你怎么偏容不下他?”
“我目前没打算杀了他,”拉达冈望着她那双因蒙受赐福而颜色不一的眸瞳,“但您继续固执己见的话,我向您保证您会后悔。”
“即使把他纳为我的侧室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神祇的眉头微微下压了几分,“以后不要再动这个念头。”
“你说话真有意思,”诺丽纳略微用力拉开他的手,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拉卡德作为区区半神都能有两个侧室,凭什么我身为艾尔登之王不能有?”
她本来对拉卡德无感——但最近她发现拉卡德很适合当她的挡箭牌:蛇他有,侧室他也有,反叛黄金树和黄金律法的行动他更有。
“王是神的伴侣,您难道不知道这点吗?”
“不知道。”她故意摇头否认。
“而且知道了也没什么用,”诺丽纳用拇指转了转灵马哨笛,“黄金树时代前后加起来到我这才第三任艾尔登之王,由我开个先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允许你也可以找侧室。”她唇角处往上扬了个极其戏谑的弧度,“你要是想回卡利亚再续前缘也没关系。哦,但你得先给她解开你留下的诅咒。”
拉达冈明白她又在想让他感到不痛快:“我不会去找侧室,而且,如非必要,我也不会离开罗德尔;卡利亚也好,魔法学院也罢,都必须要纳入黄金律法的管辖,这点我希望王牢牢记清楚。”
诺丽纳不以为然地睨着他:“刚刚你不让我纳侧室的原因是对方不受律法庇佑,言外之意是指符合这个条件的就可以对吗?”
神祇红色的眉尾狠狠一挑。
“既然这样,那我纳奥——”
拉达冈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惹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奇了,”女人脸上的表情半是惊讶半是嘲讽,“你为什么生气?我只说想纳个侧室,甚至还大度地允许你也这样做,你生的哪门子气?”
拉达冈感到心脏重重一跳,如果刚才是因为知道她故意没事找事而感到有些不悦,那现在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这个话题以后没必要再提。你先当好艾尔登之王再说,今天的例会我会让红狼陪你一起。”
“你吃醋了?”她突然问道。
神祇鸦羽般细密的眼睫微微颤了颤,拧着眉没有作声。
“没吃醋那你就是真有病。”女人没心情继续和他打趣,夹枪带棒地因昨晚被控制的事刺他——她笃定他不会在一切都没彻底安稳之际跟她动什么真格:“拉达冈,你也最好先给我老老实实当你的律法神祇,我不痛快你也休想高枕无忧。”
说着她踩上地面,凉丝丝的感觉从脚心迅速攀升,但她现在一点都不在乎。
衣架上是侍女送进来的衣服,她随便往身上披好就朝外走去。
“诺丽纳。”他开口叫住她,女人脚步稍顿,但没有转回身去。
“把你的艾尔登王冠戴上。”
……这下不得不转身了。
难怪她刚才隐约感觉漏了点什么东西,没成想是头上象征身份的王冠。
她绷着脸蹭蹭走回床边,但视线所及根本没有那顶金色王冠。
“在这。”拉达冈慢条斯理地从石床后的淡青色石板书上拿出那顶精致的头冠放在手里,朝她不咸不淡地瞥了眼:“自己过来拿。”
她只好又朝他近了近,在她指尖触上王冠想赶紧拿走时,拉达冈冷不防攥住她手腕,害她原地趔趄了一下。
指腹摩挲着细嫩的肌肤,她不悦地蹙起眉头对着他。
在新王要发作的前一秒,拉达冈适时松开了手:“会议在朝觐台举行,不许和半神们打起来。”
她夺起王冠没好气地扭头就走,神祇轻轻叹了口气,将掉落在床上的书放回原处。
“瓦伦汀,”他朝趴坐在门口的红狼喊了声,“会议期间一旦她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就立刻到书房找我。”
艾尔登法环被玛莉卡抡锤子敲碎了,黄金律法跟着噼里啪啦地碎了;
等到破碎战争打完了,整个交界地也跟着破碎了。
如今还活着的半神,除了被派去幽影之地的葛孚雷,交界地剩下的只有六位。
分封领地是重中之重,正如她不会让葛瑞克再回史东薇尔城,那里有涅斐丽替她好好守着,让他回去岂非额外添乱?雷亚卢卡利亚有她的仿身泪滴占着领导人的位置,算是她亲自坐镇;北上的卡利亚城寨名存实亡,布莱泽和伊吉继续守在那也算尽忠;火山官邸如今被拉达冈列为需要严加防守的地方,毕竟噬神大蛇虽然随着拉卡德的复活也跟着消失,但拉卡德曾说蛇是不死的。
如果梅瑟莫是因为她击败他后重新给了他一枚玛莉卡的烙印,机缘巧合下得以复活,那么目前谁也说不清楚是因为他的蛇之本质有不死性还是因为那枚带有律法力量的赐福烙印让黄金树对他“网开一面”。
罗德尔东边的领土,拉塔恩一死,盖利德的猩红腐败还在继续蔓延;化圣雪原勉强在索尔城有个老将尼奥,但正常人估计也不会跑到那么恶劣的生存环境;艾布雷菲尔一般人更是进不去,即便她将仪典镇杀光了,但光从圣树走下去也够普通人喝上一壶。
至于地底,也就蒙格温和死王子需要好好想办法善后处理一下。
拉达冈这段时间以来唯一不留任何余地拒绝她的也就只有她想让梅瑟莫留在罗德尔这一件事,其他的他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吵归吵闹归闹,只要不触犯到黄金律法威严的,他最后都会适当做出些让步。
诺丽纳知道那是因为他手里也无人可用——但凡拉塔恩还活着,梅瑟莫都只会被他强留在幽影之地自生自灭。
不过她明白很快他就要和她针锋相对了:噩兆之子这种存在,是黄金律法的归树体系所绝对无法容忍的。
回归与因果,是拉达冈所坚持的基本主义奠基原理。
万物朝不变收敛,得以黄金般永恒;万物环环相扣,促使生命循环流动。
噩兆之子可以分到黄金树的恩惠,却因身上的角无法将这股力量重新回馈给黄金树。
因此,在黄金律法的绝对统治下,要么安安心心永远甘当奴隶受人唾弃,要么就被赶尽杀绝挫骨扬灰。
黄金树的叶子飘到新王张开的手心,像一声哀婉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