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空气被沉默包裹的严严实实,诺丽纳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警告她已经说完了,菲雅不可能听不懂。
“或许你愿意再最后与我拥抱一次?这次只为拥抱。”
“我会离开交界地,”菲雅紧紧环住她的上半身,“愿你能成为一个可以庇佑弱者的王。”
诺丽纳的手最终还是再次搭上那质地有如薄丝一般柔软的黑色布袍,死眠少女的体温与心跳恍然如昨。
“诺丽纳,你真的很温暖。”
黄金律法在去除命定之死后才得以成立,当初她击败玛利喀斯释放了命定之死——拉达冈并没有和她提过与之相关的东西,命定之死或许被重新封印了吧,她并不知晓。
然而事情总是会转折得猝不及防:前一天还深陷在自我怀疑,晚上留宿军营靠奥雷格和托莉夏开解的褪色者,此刻再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脏便又像头春天的小鹿欢快地蹦个不停。
“达利安?!”
“诺丽纳,好久不见。”
褪色者三步并两步跑到男人面前抱住了他:“我们竟然还能再见,天呐……”
“嗯,前几天我在一棵小黄金树下醒过来,我猜可能是律法赐福的缘故。”
“达利安,对不起……我当时不该把那把剑交给你,抱歉,我……”
“没事了,不怪你。”死诞者猎人有些无措地安抚着怀里的女人:“不是你的错,已经过去了,别哭。”
“我很想你……你不在之后,发生了很多很多事。”
D只好轻拍着她的背,他没有哄人的经验。毕竟之前与达文产生分歧也不能当面立刻解决——他们兄弟俩无法同时存在。
“听说你当上了艾尔登之王——”
“不要这么叫我。”诺丽纳从他怀里抬起头看向他棱角分明的脸,“达利安,至少你不该这样与我生分。 ”
死诞者猎人过分白皙的皮肤被她盯得渗出一层浅淡的薄红,他在她面前总是不善言辞:“好吧……那,诺丽纳,你有兴趣和我一起吃个晚饭吗?”
“当然。”
交界地的天空几乎看不到太阳,黄金树随着律法的重新运转变得更为繁茂,没人知道这是不是下一次衰颓的前兆,就像王朝翻新,人们总得为未来找点念想。
“您与友人叙完旧了?”
“嗯,”褪色者保持着和神祇的安全距离,她恨不能倚在门边和他讲话,“找我来有什么事?”
“今日与您相谈甚欢的,是位基本主义者吧?”
“没错,有什么问题?”
神祇的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看起来全身心都信奉黄金律法,为何您对他独有青睐?”
褪色者听后眼神微动,接着她将胳膊交叉放在胸前:“他信奉黄金律法和我喜欢他有什么冲突吗?”
红色的眼睫默不作声地下压了半分:“所以他对您而言是特殊的?”
“是,”女人直视着男人探究的视线,没作迟疑地点点头,“我很在乎他。”
神祇金色的眸瞳荡起一瞬波澜,他突然想起在黄金树内从她身上掉落的那只黄金百足。
“梅瑟莫与他的手下明日便会抵达罗德尔。”拉达冈并不能理解为何她会与这么多人都有交集,便把话题引回正轨:“他并不受律法庇佑,更不能留在这里。”
“为什么不能?”
“您在明知故问吗?”拉达冈也隐约摸索到和她沟通时该怎样让她少说点冒犯之言,本着将她视作叛逆孩童的心理,他补充道:“梅瑟莫的蛇之本质注定无法被律法所接纳,他体内的火种即使曾被您取出焚烧了封印之树,但仅凭赐福烙印无法保证能将恶之蛇的力量完全压制。”
“可是他不是照样得到赐福了吗?”诺丽纳反问道,“黄金树贪心得很,什么力量都想纳为己有——除了真正能威胁到它的癫火,那些追忆无论是武器还是法术或是其他的,它通通都会雕琢一番。”
褪色者的手轻轻叩击着陨石杖上镶嵌的紫色辉石:“哦对了,它还会把米德拉的追忆熔炼出癫火祷告——双指不情不愿地给了我,虽然我放不出来,但足以证明黄金树的自大。”
“黄金树与黄金律法并不能一概而论,”拉达冈金色的眸子闪动着高位者的审视,“蛇,不被黄金律法所接纳。”
“如果我非要将他留在这呢?”
“您不惜与我争吵,将蒙葛特留在罗德尔并赋予他执政官的权能——我姑且认为您看重的是他的能力,目前王朝确实需要稳定,所以我并未对此多加阻拦,但梅瑟莫不可以。”
“怎么就不可以?蛇又怎么了?”女人的嗓音带着明晃晃的轻蔑,“你的好儿子可是直接以身饲蛇呢。”
“嗯?”红发神祇翻书的动作一顿,女人话里的揶揄毫不遮掩地跑进他的耳中。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儿子——”诺丽纳发觉自己找到了能在罗德尔快乐度日的秘诀,“拉卡德,把自己喂给了蛇。”
看着神祇压低的眉头,她心底生出股扭曲的快意:“不会都没人跟你讲过吧……也是,毕竟他们都曾是我的刀下亡魂,现在得到了黄金树没脑子似的赐福,应该也恢复人形了。”
褪色者紫色的眸瞳里满溢着讥讽:“拉达冈,真不怪我说话刻薄——你就没怀疑过是你自己不行吗?带有你血脉的孩子个个心怀反骨,没有一个忠于黄金律法。”
她说着竟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这话说出去都没人敢信吧?律法忠犬的子嗣所走的道路全都与黄金律法背道而驰。”
“你说的不无道理。”拉达冈抬眼望向她,金色的眸子不带一丝温度:“看来我们需要培养一些新的子嗣。”
诺丽纳眼角的笑意随着他的话音收束,她挑眉看着眼神冰冷的男人。
“拉达冈,你想生就自己生,我可没兴趣。”
“距离加冕礼与婚礼的举办还有三天,王不妨趁此机会好好与那些前来觐见的人叙叙旧。”
修长的手指又翻过一页,墨色的字迹如枝蔓扭结,不知锁住了谁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