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会,天也渐渐变凉下来,不再似昼间那般燥热,天边高悬的一轮明月,时而躲在云彩里若隐若现。
宋云此时借着天边那惨淡的月光,透过竹筐细缝吃力地瞅着筐外头地上的斑驳树影。
再侧耳细听一会,待确定得筐外四下里已完完全全无了那蜂鸣声后,她才缓缓将那笼罩着自己大半天的竹筐给掀开。
离了束缚,宋云顷刻间便跌坐在地,那双早已麻得不能再麻的双脚,仿佛此刻已完全不属于她自己。
而在一旁的阿雅,闻声也忙掀开了竹筐来。
待歇息一阵后,双脚恢复了知觉,阿雅便赶忙起身朝宋云走去,她常年劳作,手脚有劲,体力恢复得比宋云快。
见阿雅赶了来,宋云也休息的差不多,便忙借着阿雅伸过来的手站直起身。
只是没想到这会,阿雅紧抓着宋云的右手拉她起身时,却忽的见她吃痛地哑叫了一声。阿雅吃了一惊,赶忙松了些力道,随即又忙不迭拉着她的右手到跟前查看。
“阿云,你这是被那马蜂给蛰到了?!”
阿雅这会就着那惨淡月光,将宋云的手举到自己跟前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随即满眼惊惧地抬起头惊道:“你怎的不同我说一声?我瞧着都发肿了!”
宋云这会望着忧心忡忡的阿雅,只好淡淡一笑:“莫担心,我现下好多了,已不如方才蛰咬那般刺痛。”
“那我们快归家罢,我带你去刘郎中处瞧瞧,再拿药草敷敷。否则到了明儿,你这手便是要肿得不像话了!”
“嗯,我们走罢。”宋云闻言忙点头,便先去将那块曾包裹过马蜂窝的衣布拾了起来,随即便与阿雅互相搀扶着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两人终于赶到了刘郎中家。
此刻宋云坐在椅子上,望着刘郎中端来一盆盐水放置桌上,旋即又转身去取来药箱来,瞧着他这一番动作,宋云的心倏地有点直跳。
她打小便是个不喜看病吃药的人,一瞧见大夫便会莫名变得有点紧张,是以现下她不禁暗暗憋着一口气。不过好在年近花甲的刘郎中面容和蔼,细致耐心,倒也令宋云慢慢放松下来。
只是刘郎中这会仔细瞧看了宋云的伤口,却不由惊讶地‘咦’了一声,宋云闻声抬眸望去,然而不过一刻,刘郎中神色已恢复如常,随即便开口叮嘱起她们。
“如今这夏季炎热,正值蜂季,你们平日里务农活时,还需多注意着点,莫惹这些家伙,被蛰咬的重了,可得捱好一阵子。”
宋云和阿雅闻言自是忙点头,而阿雅此时还是有些担心宋云的手,不由有点焦急的问道:“刘郎中,阿云这手不严重罢?”
刘郎中闻言倒是摇了摇头:“无大碍,不过还是得敷个两三贴药膏,再养个四五天,才能够彻底消下去。”
说完,便将宋云的手放进那盆盐水里,待蜂毒渐渐被吸收后,取来金银花碾碎制成的药膏贴敷在上,最后便将其包扎起来。
待弄完这一切,刘郎中又从药箱里取出两贴药膏递给宋云并叮嘱用药事项,宋云牢记在心后,便同阿雅辞别过刘郎中,起身归家去。
*
此刻已是月上中天,两人踏月而归。
一路上宋云和阿雅边走边谈着今儿发生的事,欲把它想个明白来,然而此时的阿雅却已是越说越恼火。
“阿云,如今我是越想越气,能想到如此损招来捉弄我们的人,除了那林江外,我想不到还有谁了!只可惜当时未能瞧见扔蜂的那人是谁,真真是恼人!”
“倘若真的是他,我们定要将此事告知村长陈庄哥,让他为我们主持公道。且不论其他,你这被蜂蛰咬求医问药的费用,高低也得让他还了来!且如今还导致你这手肿了,一时也无法学习织锦了...”
宋云见阿雅如此说,她抬起右手上下翻看了下,心中也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不过如今事已至此,想再多烦闷也无用,现下最为要紧的,还是赶紧揪出那恶搞的人来,以免下回又遭了那人的暗算。
宋云思索一番,将阿雅先前的事与今日之事联系起来,还有她曾经接触过的所有村中人,她此刻心中也慢慢有了答案。
当然除此猜想之外,她也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为此她想了想,终是沉声开口,“阿雅,我料定那人就是林江!”
宋云此声一出,阿雅倒是愣了一下,她们皆猜想是此人,只不过难以完全确定。
然而此时见阿云这般肯定,一脸的不容置疑,她顿生欣喜之外,却也颇为不解,不由急问道,“阿云,那你是如何确定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