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昭溪点了点头,坐下后喝了口茶,有些别扭地示意了一下山丹,山丹这才上前压低了声问道:“沈县主!你知道小陈将军喜欢的是谁吗?”
“他有喜欢的人?”沈安宁想了想,忽然想起上次夹带的信,好像开始明白了为何阿洵回京那日会问起叶姑娘。
山丹小心地看了一眼方昭溪,对沈安宁用力的点了点头。
方昭溪轻哼了一声,“他说我不懂我什么是喜欢!”
“啊?”沈安宁不太相信陈子洵会说出这话,又知方昭溪还在气头上,于是看向山丹想向她求证。
山丹又小心地看了一眼方昭溪,随后解释道:“小陈将军说喜欢一个人并不是看对方是否绝色、是否身份尊重、是否权势滔天,而是看自己的心……”
山丹越说越小声,方昭溪道:“这不就是说我不懂什么是喜欢吗?还说我身份尊贵他高攀不上!明显就是借口!”
阿月闻言喃喃道:“可有时候身份带来的一切确实难以摆脱啊!”
三人都转头看向阿月,方昭溪最先回过头来,“喜欢一个人和喜欢一个物件有什么不同?只要是好的,就会惹人喜爱,这难道不就是喜欢吗?”
喜欢一个人和喜欢一个物件有什么不同?沈安宁想起自己自小就喜欢风铃的声音,因为那很像军队的凯旋之音,她也很喜欢枪棒,喜欢红缨枪在自己手中挥舞时的感觉。
喜欢一个人?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方景淮的时候,若说他身上有什么吸引自己,那一定是那双眼睛,她在战场上见过无数双眼睛,不是狰狞就是恐惧,或是充满歇斯底里的杀气,她来到洛京后也看过宫中众人的眼睛,虽然表面风平浪静可眼底却满怀算计,只有方景淮的双目,干净的像深山里的泉水,明亮又清澈,让人看后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方昭溪见她不知在想什么出了神,又忽然笑道:“我问你做什么?看你也不知喜欢一人是怎样的!罢了!”
沈安宁见状也不再去触她的霉头,二人摆了一盘棋,待方昭溪回宫已是下午了。
陈子洵出宫后已经是黄昏,他来了医馆,四处寻了寻没有看见叶云舒,于是又去了叶云舒住的酒楼,找小二一打听,才知道叶云舒的住处,陈子洵正要上楼去寻,又觉得有些失礼,想了想就让小二帮自己去告知叶云舒一声。
叶云舒下楼时,陈子洵急忙迎了上去,“叶姑娘!”
叶云舒微笑应了声,“小陈将军可是有什么事找我?”
两人寻了一处无人的桌子坐下,陈子洵叫来了小二又问了叶云舒喜欢吃什么,最后点了几道叶云舒喜欢的菜式,才答道:“我明天一早就要离开洛京了!”
叶云舒闻言一怔,虽然早知道他明日就要离开,但真得临近时,心中还是有些惆怅,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你等一下!”
说完叶云舒便起身去到了楼上,菜还未上来,她就已经回到了桌旁坐下,将两个香囊递给了陈子洵,“上次说起的香囊,这次小陈将军是要去南方,南边多潮湿,这是一些除湿干燥的草药。”
陈子洵看着一蓝一红的两个香囊,上面还锈着两朵祥云,开心道:“多谢叶姑娘!”
随后接了过来揣进了怀中,叶云舒不自在的看向别处,随后上了满桌的菜,两人礼让后一起吃了顿饭,又闲聊了一会,看着时候有些晚了,陈子洵才有些不舍的要离开了,叶云舒送到了酒楼门口,见他离开后正要往回走,谁知陈子洵突然跑了回来,道:“叶姑娘!你可以像我阿娘她们一样,叫我阿洵!再会!”
说完便慌忙地告了辞,转身离去,留脸庞微红的叶云舒站在原地。
第二日,陈家父子一大早就带着队伍出发了,楚管家带了几个侍女前来酒楼接叶云舒,说是孙雪燕有些头疼,想请她过去看看,叶云舒急忙收拾了药箱跟着楚管家到了陈府,也并未注意今日孙雪燕并不在自己的院中,几番查看后见孙雪燕并无异常,正要询问,孙雪燕倒是先开口道:“许是昨夜吹了点风,现在好多了!”
叶云舒闻言只点了点头。
孙雪燕看着在收拾药箱的叶云舒,又想起陈子洵出发时还嘱咐自己要多照顾叶云舒,儿子的心思当娘的不像他爹那般迟钝,倒是十分清楚,于是迎了上前拉着叶云舒,要亲自送她出去。
早先孙雪燕经常送自己,叶云舒并未觉得奇怪,便也由着她去,于是两人出了房门,叶云舒这才注意到院内满是光秃秃的树苗,她上前看了看,像是新种的树苗,院中种了一大片。
孙雪燕笑道:“那日阿洵扛了许多树苗回来,我还问他是要做什么,他说要种一片杏林,这孩子,听风就是雨的,想必又是听了什么话,才种了这么多树。”
叶云舒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暖的。
孙雪燕眼珠转了转,爽朗道:“我这想起我还有别的事,叶姑娘你请自便。”
随后孙雪燕也不打扰叶云舒,先离开了。叶云舒在院中站了许久,看着那些光秃秃的树苗。
沈安宁送了陈家父子后回到府中,得知沈海出门了,便和钱佰两人去对了一下午的招。
此时的沈海正坐在一处安静的茶楼楼上,从窗往外看去,见楼下走来一位男子,男子看上去有些年纪了,只是走起路来还是健步如飞。
门外传来一些声响,随后门被沈海的侍卫打开,杜泉信步进来,“是我来迟了!还望镇北侯莫要怪罪!”
沈海起身道:“我也刚到,杜大人请坐!”
两人落座后,沈海给杜泉倒了一杯热茶,杜泉道了谢端起茶杯尝了一口,随后放下了茶杯笑道:“侯爷此时找我,是为了穆文钦一事还是谭家父子之事?”
沈海也喝了一口茶,道:“都有。”
杜泉道:“关于谭家父子之事,圣上已经派人跟着陈将军前去南州调查了,至于穆文钦一事,杞国使臣到京还需要些时日。”
沈海点头,随后将一封折子给了杜泉,杜泉拿起来细细的翻阅了一遍,随后道:“马?”
“我马上也要回平川了,这里是阿宁的想法,我觉得可行,但此事毕竟的朝廷的事,所以拿来给杜大人看看,若对和杞国时辰谈判一事有些帮助也是好的。”
杜泉道:“沈县主确实聪慧……”
沈海思忖道:“北边虽是停战,但杞国一直虎视眈眈,军队不容得挪动,所以一直以来为粮草让朝廷支出甚多一事烦忧,阿宁便想出了全兵皆农的法子。”
北边全兵皆农后的成果,他身为门下省侍中自然知晓,只是杜泉这才明白沈海今日找自己前来所为何事,朝廷这一年来的变局,连二十多年来从未找他问过政务的沈海也走了这一步,他自己也是父亲,自然明白沈海的心思,这是希望自己在洛京能关照沈安宁。
“侯爷的意思,我明白了!”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谭家父子的死更是让沈海担心被困在洛京的江秋妤母女,沈海轻叹了一声,“阿宁她还年幼,这一生还有很长的时间,回京之前我绕道去了趟遥崇,原本只是想向内兄打声招呼,万一发生了什么考虑不到的事,让他到时记得来将阿宁接去,也算是给阿宁一个去处,可谭将军父子一事,我想了许久,心中还是不安,特意前来求杜大人,若将来真的发生了什么,还望杜大人看着同朝为官多年,救下小女一命,沈海感激不尽!”
杜泉的父亲是前朝端州的一个地方官,因前朝暴政,各处起义,最先遭殃的就是地方官,那年他正考中探花,自己的家却被拆了,他也被殃及,是沈海救下了自己和寡母,又向先帝推荐杜泉,正好当时也是用人之际,杜泉也算的上是有些能力,到了方承尧这一朝也得到了重用。
杜泉急忙道:“若不是得侯爷相救,我早已没命了,哪里还能坐在这里?侯爷所说,我一定尽我所能!只是,我也同沈县主打过几次交道,只怕她未必会安心接受侯爷的安排。”
沈海轻叹了口气,杜泉看着沈海也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