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鱼手一顿,将茶杯放在桌上,说出违心的话:“金大人身上的这件衣裳亮眼,多鱼确实注意到了。”
虽然多鱼这句话是顺着谢怍的话说的,但谢怍面上却没有任何悦色,望着多鱼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反观他的沉冷,金钱却是弯了唇、笑了眼,望着多鱼夸道:“周姑娘好眼力。”
多鱼笑的矜持:“金大人谬赞了。”
金钱心情好的饮茶。
谢怍望着多鱼脸上的笑容,半垂眸,拿起刚刚放在一旁吃了一口便没再动的糕点,咬下,绵腻异常,吞咽艰难,谢怍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这才觉得卡涩的嗓子舒服一点。
宴席结束,宋襄兄妹二人送谢怍他们出府,望着走远的马车,宋襄说出心中的疑惑:“皇兄,你有没有觉得这周多鱼跟金钱认识?”
宋匡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今日你怎么来?”
宋襄娇俏:“我说了呀,我来给皇兄庆贺皇兄得到了父皇的重用。”
宋匡往府里走:“下次来前记得找人通报一声。本来今日我是要与谢怍、金钱谈一些事的,你这一来搅合,什么都没谈成。”
宋襄不情不愿的回答:“知道了。”
谢怍三人去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谢怍和多鱼一个方向,金钱一个方向。
马车骤然停下,多鱼在车里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马车重新驶动,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了?”
“姑娘、姑娘......”车夫语气支吾。
多鱼心生疑惑,伸手掀开帘子查看情况。
他们的马车前横堵着一辆马车,那辆马车的车帘被里面的人掀起。
谢怍手执着车帘,侧脸对着多鱼,神情温和平静的端坐在位置上,:“周二姑娘,谢某给雪安带了件东西,还望周二姑娘到谢某马车上来,替谢某将东西转交给雪安。”
多鱼没立即吭声,谢怍转过头,眼神异常平和的望着她:“上次谢某在马车上对你说的话,周二姑娘可否已跟雪安说了?”
“但谢某看周二姑娘的样子许是忘了,周二姑娘到谢某马车上来,谢某再与你说一遍。”
上次在谢怍马车上,他们只说了一件事......
谢怍声音温润:“还是说,周二姑娘想谢某就这般与你说话,若如此,倒也不是不可以。”
在谢怍最后一个字落下后,多鱼就扶着马车框下了马车,边下边道:“如此喊话实在费力气了些,也容易烦扰到别人,多鱼还是去谢大人马车上说话吧。”
谢怍看着那纤细的身影,淡淡收回视线,放下车帘。
多鱼掀帘而进。
谢怍温淡开口:“周二姑娘倒是难请。”
“看样子周二姑娘应是没忘记谢某上次在马车上与你说的话。”
“自是没忘记。”
“既然周二姑娘没忘,谢某也不再复述一遍了。”
谢怍没看多鱼,双手松泛而又端正的放在双膝上:“今日,周二姑娘可将我与你在杂室里发生的事告知金大人了?”
“嗯?”
谢怍薄唇张合:“既周二姑娘心中属意金大人,还望周二姑娘将杂室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金大人。”
望着谢怍平静的神情,多鱼蓦地弯唇:“谢大人,若是我反悔了,不想告诉了呢?”
谢怍搭在膝上的手指一紧,头转向多鱼,望着多鱼笑意吟吟的面容,他眼底温凉一片。
“周二姑娘,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
多鱼脸上的笑容愈发深切:“可,谢大人,多鱼并非君子而是一个姑娘呀。”
谢怍语气也冷了下去:“听周二姑娘的意思,是想让谢某亲自将此事告诉金大人?”
多鱼笑着摇摇头:“我的意思是,希望谢大人和我一齐将杂室里发生的事捂下。”
谢怍面上浮起燥意:“周二姑娘就这么喜欢金大人,喜欢的连礼法都不顾,只想一心想遮下自己做过的错事?”
多鱼满眼无辜:“可谢大人,杂室里的那件事怎么能说是多鱼做下的错事呢,那充其量就是药物所致之下犯的糊涂事罢了。”
“并不是多鱼有意、主动犯下,而是逼不得已、脑子迷糊所致。”
“所以谢大人,就不能忘了杂室里发生的事,各自安好吗?”
“各自安好?”谢怍低喃重复着多鱼说的这句话,半晌,似是品出话里的意思,唇角蓦地一勾,“周二姑娘,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谢怍转头看着多鱼:“周二姑娘,你要知道,只有你将杂室里的事告诉你心中属意的人,谢某才能安好,谢某安好,你才能安好,如此,大家才能安好。”
谢怍神情温和的不像话:“可明白?”
多鱼摇摇头:“可谢大人,您与金大人都在朝为官,若我真将此事告诉了金大人,您就不怕金大人对您怀恨在心,在朝中给您使绊子吗?”
谢怍神情淡下来:“此事无需周二姑娘操心,若金大人是位德行皆宜的君子,自是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若不是,”他目光偏冷的望着多鱼,“就说明这金钱本身就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周二姑娘还是及时止损的好。”
谢怍似是无意劝告:“周二姑娘,你是雪安的妹妹,亦即将是谢某的妻妹,谢某奉劝你一句,情爱乃是这世上最虚妄的东西,可切莫因一时的头脑发热,选错了路。”
多鱼目不转睛的望着谢怍:“谢大人说情爱是这世上最虚妄的东西,那大姐姐在谢大人这里又算什么呢?”
车内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才听谢怍缓声道:“雪安即将是谢某的妻,是谢府的女主人,亦是与谢某走完这一生的人。”
谢怍郑重低语,似在说给多鱼听,又似在说给自己听:“她会是谢某孩子的母亲,是谢某此生唯一的妻。”
多鱼移开眼,淡道:“谢大人对大姐姐可真好。”
谢怍眼帘半垂,半晌没出声。
谢怍脸上恢复温和的神情,看着多鱼白皙的小脸:“之前是谢某执着了,若周二姑娘不想将杂室里的那件事告诉金大人那就不告诉吧,这毕竟是周二姑娘自己的事,之前是谢某越线了。”
多鱼脸上无甚笑意:“既然谢大人这般说,多鱼便这般做,杂室里的那件事,多鱼就不准备告诉金大人了。”
想了想,又开口:“也请谢大人放心,这件事我绝不会在大姐姐面前提起分毫。”
谢怍低“嗯”了一声。
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待久了,整个车厢都沉闷、闷重,胸腔闷感明显,呼吸不畅、粗了起来。
谢怍出声:“谢某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你、我二人同处一辆马车毕竟不妥,周二姑娘就先回自己的马车上去吧。”
多鱼“嗯”了一声,掀开帘子就走。
帘子重新合上,卷起一道微不可察的风,谢怍从那道消失的背影上收回视线,许久,闭上眼,淡声吩咐:“走吧。”
外头的车夫用鞭子挥了下马臀,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多鱼爬上自己的马车,坐稳,朝外面道:“走吧,我还要赶回去将谢大人与我说的话告诉大姐姐呢。”
车夫“诶”了一声,驶动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