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翠接过碗,转身走出房间掩上门。
这天,多鱼吊着手坐在软榻上喝骨头汤。
倚翠拿着晒好的被褥进来铺上,嘴里碎碎念:“我刚刚见小厮带谢大人去了老爷的书房,大姑娘的婢女见到谢大人转头就跑回了她们院里,肯定是去给大姑娘报信去了。”
“姑娘,您说谢大人真的会成为咱们的大姑爷吗?”
多鱼用勺子舀干净最后一点骨头汤,碗底只剩腻亮的油底。
“不知道。”
多鱼将碗放下,起身往门外走:“我去园子里消消食。”
倚翠铺好被褥过来拿多鱼摆在桌上的碗,心疑道,就喝了一碗骨头汤不至于撑呀?
多鱼在周渡书房附近闲逛,无聊之际,眼睛瞟向湖里相互拥挤,奋力摆尾争抢鱼食的鱼群。
一窝蜂相拥又四散离去。
湖面渐渐平静,身后传来动静,多鱼回身看过去。
小厮弯腰恭敬的迎谢怍离开,而他身旁的谢怍一身青袍似山间松柏,目光沉静深幽。
对面那人朝多鱼这边望来,四目相对,皆是沉默、平静。
多鱼率先朝他弯眼一笑,抬脚走过去,站定,福身:“谢大人。”
谢怍目光从她小了一圈的脸上慢慢移到她吊着的手臂上。
“手臂好些了吗?”
多鱼点点头:“好多了,要不了几天就可以拆纱布了。”
谢怍淡淡“嗯”了一声。
多鱼转头对一旁的小厮道:“你先回去吧,我送谢大人出府就行。”
小厮闻言退下。
多鱼却没急着送人离开,而是朝谢怍走近,仰头望着他,含笑轻语:“谢大人不问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谢怍视线落在她脸上一瞬,移开:“周府是周二姑娘的家,周二姑娘在哪里都是应该的。”
多鱼垫脚凑近,眼睛直直的望进谢怍的双眸:“谢大人不猜猜吗?”
对方身上温热的气息扑面侵袭,谢怍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周二姑娘有什么事吗?”
多鱼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事也没事。”
她弯嘴轻笑:“谢大人是想我有事呢,还是没事呢?”
谢怍目光落在多鱼身后随风摇曳的细柳上,没有答话。
多鱼自问自答:“我想我大概是有事的。”
谢怍平静的收回视线,落到多鱼的脸上:“周二姑娘,谢某还有事,就先走了。”
多鱼朝他抬脚的方向也迈了一步,挡住他的去路。
谢怍抬眸望去。
多鱼也不躲闪,回望过去:“谢大人,说好了我送你出府的。”
谢怍没说话,绕过多鱼径直离开。
多鱼望着不远处的假山,突然弯腰呼痛。
本转身头也不回离开的人,脚步突然顿住。
多鱼倒嘶了一口气。
腰弓的发酸,就在多鱼想直起身时,头顶响起一道清润的男音。
谢怍视线下意识的落在多鱼吊着的手臂上:“是扯到手臂了吗?”
见面前的人没反应,因风而相互摩擦的树叶发出唰唰声响,谢怍绕到多鱼没受伤的手的那边,伸手去扶她。
多鱼在谢怍的手碰到她之前,直起身,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眼间全是盈盈笑意。
谢怍手顿在半空,片刻,神情自然的收回。
“谢大人,我刚刚踩死了一只蚂蚱。”
谢怍目光来到她脚下,多鱼移开鞋子,一只被踩扁的蚂蚱赫然出现在两人眼中。
谢怍目光从扁躺在地上的蚂蚱挪到多鱼脸上:“既然周二姑娘如此心疼这只蚂蚱,倒不如周二姑娘给它打个棺材、建个坟,帮它办一场丧仪吧。”
说着玩笑之话,但脸上却毫无玩笑之意。
多鱼满脸无辜:“我没心疼它啊,我心疼的是我脚上这双鞋子,这双鞋子是我来这之前特意换的,新的,今天第一次穿。”
多鱼将脚稍微抬离地面,眼睛望着脚尖处瓣瓣相裹,叶瓣却又向外延展的同色并蒂莲:“谢大人,好看吗?”
同色并蒂莲,同根生,繁出两朵紧紧相连的花瓣,随着脚尖轻晃,并蒂莲生动起来,宛如在水中晃动。
多鱼轻轻放下脚,走到谢怍身边,与他并肩:“谢大人,我送您出府吧。”
谢怍没应,却也默认了她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