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怍没有立即为她“解疑”,目光极淡的落在她的眉毛、鼻翼、朱唇上,又平静的收回:“这虎头娃娃看着有趣,谢某看周二姑娘也是个喜欢童趣之物的,便将其给你送去了。”
多鱼眼睑颤了又颤,根本不敢走半点神:“多谢谢大人,多鱼很喜欢。”
“喜欢便好,谢某还担心周二姑娘会不喜这一礼物,想来是谢某多虑了。”
谢怍侧首望向窗外,日头当空,不知不觉已到了午时:“谢某稍下还要处理一些杂事,就不留周二姑娘在府上用膳了。”
很明显的逐客令。
多鱼弯腿欲站起身,可跪了太久的时间,双腿已是无知无觉,一双腿轻飘飘的无力的很,站起时一股接一股的麻意在腿间四处游蹿,她忍不住咬了咬唇内,忍住想要低呼出口的嘶嘶声。
她身体下意识的在原地顿了一秒,上半身重下半身又轻又麻痒的往门边走。
“周二姑娘明日辰时有时间吗?”谢怍蓦地开口。
多鱼停下脚步,点点头:“有的。”
谢怍的目光含温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凉意,没有任何重量的落在她身上:“明日辰时,谢某在宫外等周二姑娘。”
多鱼垂下眼,低低嗯了一声。
人离开后,玄素进入书房。
“大人,周姑娘用在周楼公子身上的手段甚是狠毒,要卑职去查查他们私下有什么恩怨吗?”
谢怍将书案上的书册理齐放好,把笔搁上的毛笔取下,握着笔头将笔尖不轻不重的浸在笔洗里,缓慢而力道适中的转动笔尖,笔洗里的清水慢慢氲黑,笔尖也露出了原本的颜色,他拿过一旁的净帕包裹住带水的笔尖,慢慢按压。
笔尖上的水渍吸到帕子上,笔尖不再滴水,根根分明的手指将其悬挂在笔架。
带渍的帕子被整齐的理放在桌角,等做完这一切,谢怍才温声开口:“无需理会。”
多鱼来到谢府大门口时,右脚的脚尖不下心绊到左脚的脚后跟,整个人直往门上倾,双手机敏的扶着门框,才免于摔倒。
小厮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望着门框上浅浅并带着点润泽的手掌印,打在皮肤上的温度将将好,甚至伴随着悠风袭来,还透着点丝丝的凉意,这般清风和爽的天气,周姑娘竟热得出了一手心的汗。
小厮关上大门,嘴里嘀咕,看来今年府上的冰块得提前准备了。
多鱼这一夜半梦半醒,半夜的时候发际濡湿的醒过来,尝试着再次入睡,却无果。
坐起身,下床披上外衫,将窗户推开一角,坐在妆奁前默默发呆。
天蒙蒙亮,多鱼用凉水净脸,冰凉的水刺激的皮肤毛孔张开,连带着脑里的胀痛都减轻了许多。
多鱼用了一小碗馄饨,随后便出了府。
多鱼一脚踏出府门,扭头欲叫一旁的小厮帮她套一辆马车过来,可未出口的话却叫不远处的声音堵在了喉咙半道。
“周姑娘。”
多鱼默了一瞬,抬头望向来人:“玄大人。”
玄素冷硬的望着她,侧身让了让:“周姑娘,我家大人在马车上等你。”
多鱼没有立即动作,玄素望着她加重了语气:“周姑娘,请吧!”
多鱼刹时弯唇,提裙摆而下。
马车旁早已放好了脚凳,多鱼踩着脚凳而上,手在摸上车帘时迟疑了一秒,下一秒伸手掀开车帘,弯腰而入。
车内的人着了一身绛色官袍,神色温和的摆弄着面前的棋盘,若不是修长的手指偶尔侍弄黑白二棋,那直拔的身躯倒与那挺拔、定住的松柏一般无二。
多鱼在谢怍侧下方坐下,车内的空间因多鱼的进入变得狭小起来。
多鱼侧身对向谢怍,面容诚恳,语气真诚的向他致歉:“劳谢大人辛苦跑一趟,多鱼心中甚是愧疚。”
谢怍静心下棋,落下一子,白棋退无可退,棋面输赢一目了然,他微微勾唇,终于抬眸望向车内的第二人。
“无妨。”嗓音温缓清润。
多鱼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她咬牙忍住搓手臂的欲望,臀部只挨了座位三分之一的位置,身形笔直、目光规矩的端坐着。
马车猝不及防急停,多鱼重心不稳的向车帘的方向歪倒,慌神间,双手胡乱一抓,下一秒,叮咚清脆声响了一地。
多鱼望着落了一地的棋子眨了眨眼,愣住。
鞋尖落了一颗黑棋,多鱼鬼使神差的抬了抬脚跟,黑棋叮咚一声坠落,滚至一黑色靴子处堪堪停下。
多鱼再次眨了眨眼,身子迅速蹲下,马不停蹄的拾起了地上的棋子,边捡边道:“谢大人抱歉,我、我定将棋子一颗不落的捡全。”
多鱼顶着头顶上的目光将裙摆展开,将拾起的棋子兜放在其中。
多鱼默数着棋子的数量,白棋已全,黑棋还差一颗,她目光四下找寻,终在侧方看见了那颗独落的棋子,心中一喜,抬手便拾。
有一手掌却先她一步,多鱼稍微慢了半拍,没有拾到那颗棋子,反而将拾棋之人的手指捏了个全乎。
多鱼的手慌忙向后一缩,指尖上满是温凉的触感。
谢怍拾棋的动作一顿,黑眸凝向身侧用手兜住裙摆的姑娘,定定望了一瞬,垂眸,面色自然的拾起地上的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