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鱼虽离开了案发现场,但人却没有走远,而是在附近的酒楼找了个二楼的包厢坐了下来,隔着窗户远远的望着远处的人群。
检查好尸体的仵作来到谢怍身前恭敬的说着什么,片刻,人群中身影清拔的谢怍抬眼看向尸体,下一秒,官差便上前抬起尸体离开案发现场。
谢怍的身影随着人群浮动,原本拥挤的小河边瞬间变得宽敞起来。
谢怍倏地抬头看向多鱼所在酒楼二楼的方向。
明明隔的很远,即使谢怍的视力再好也未必能看清坐在二楼的人是多鱼,但多鱼却在他望过来的瞬间身子猛地向窗子后面缩去。
谢怍目光在那空无一人的窗子后停留许久,直至一旁的玄素唤他,他才缓缓收回视线。
多鱼在窗子后僵了很久,等身子麻的不行了,她才小心翼翼将头够出窗子。
远处已没了谢怍的身影,而围在一起看热闹的人群也四散而去。
多鱼怔怔的望着远处缓缓流动的河水,那河水不似小溪般清澈潺潺,也不似湖水那般奔腾汹涌,它缓慢而急切、冰冷而无情。
多鱼凝视良久,随后唤来店小二,让店小二将她的位置换到酒楼一楼大堂处,她不想在包厢里用膳了。
多鱼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未用过膳,便在酒楼点了两菜一汤坐在大堂里慢慢吃了起来。
即使午膳的时间已经过了,酒楼还是有一大票人在吃饭,有的或许是因为赶路而误了吃饭的时间,有的或许是因为干活而忙到了现在,总之整个酒楼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多鱼吃着碗里的饭菜,身后是五花八门正在热聊的食客。
“刚刚死在小河边的那女的是谁啊?”
“你不知道死的那人是谁?!”
“刚刚在河边时人太多了,挤来挤去的,我没看清她的脸。”
“是那个啊,那个浣衣女平儿!”
男人恍然大悟:“我记得她最是沉默寡言,也不喜跟旁人来往,性格最是孤僻不过了,她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得罪谁吧,到底谁跟她有那么大的仇将她一个正值花龄姑娘奸杀了?”
“你怎么知道是奸杀?”
男人白了朋友一眼:“你没看她下半身都被扒光了吗,更何况仵作不是说了嘛,那姑娘是被奸杀的。”
“这段时间上京是不是不太太平啊,昨日首饰铺刚死了姑娘,今日又接连死了两个姑娘。”
“两个?”
“是啊,我听说早上马场里也死了个姑娘,与平儿一样是被奸杀的。”
他对面的男人笑了起来:“这上京怕不是出了采花大盗了吧?”
一阵不正经的嬉笑过后,男人又道:“我还听说户部郎中周业的庶子周辅今日在马场被抓了。”
“真的假的?!”
“八九不离十,毕竟谁不会闲到敢随意拿户部郎中的儿子说笑啊。”
“人不是关进大牢里了吗?这么现在又死了一个?”
“当官的抓当官的,谁知道那群当官的会不会内里勾结到一起,说不定早上刚抓的人,才到牢狱里又把人放了。”
“你声音小点,别被人给听见了!”
“怎么,只允许他们暗里勾结,还不允许我们说实话啦!”
“别说了,别说了,吃酒吃酒!”
等身后那群人说完,多鱼也吃的差不多了,招手唤来店小二买单。
多鱼回了周府后,便吩咐倚翠将平日里伺候周辅的小厮平顺给叫来她院里,她有些周辅的事情要问他。
倚翠动作很麻利,不到片刻的时间便将平顺带到了多鱼院里。
多鱼在院中沏了壶茶,平顺过来朝多鱼行礼,多鱼笑着点点头,手指往她对面的位置一指,笑道:“坐。”
此言一出,平顺和一旁的倚翠都呆了呆。
看着他们二人的反应,多鱼轻笑了一声,对明显呆愣住的平顺道:“你别紧张,我找你来就是问下阿辅的平常,看看有没有重要的线索能帮到阿辅。”
平顺心里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是第一次有主子对他这么和颜悦色。
带着这份不知所措,平顺原本防备望着多鱼的眼神变软和了些,偌大的周府现在都对他家公子的事敬而远之,现在只有二姑娘愿意管他家公子的事,就冲这点,他一定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们都说二姑娘粗鄙无知,可在他看来在这周府里二姑娘是最良善不过的了!
平顺对多鱼重重的点点头:“二姑娘您想知道什么您尽管问,奴才一定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您!”
多鱼弯了弯唇,拿起茶壶往杯里倒茶,她一共倒了两杯,一杯留在了自己的面前,另一杯端起递给平顺。
平顺一惊,随后受宠若惊的将茶接了过来。
多鱼低头浅浅抿了口茶,茶味扑鼻、唇齿留香。
多鱼不紧不慢的放下茶盏,随后抬眼看向平顺:“茶有点烫,别喝太急。”
平顺有些无所适从,只能尴尬的对多鱼再次点了点头。
多鱼不经意的瞥了眼平顺紧紧握着茶盏的双手,随后目光移向他的脸:“阿辅跟我说过,他是个不善骑射的,那当其他几位公子去骑射消遣时,他也跟着去吗?”
平顺摇摇头:“那倒也不是,其他几位公子去骑射时,我家公子一般就待在房里温书,今天公子之所以去马场是因为这是二姑娘您回周家以后第一次邀他们出去玩,所以我家公子便去了。”
多鱼盯着平顺的眼睛:“今天是你家公子第一次去东来马场吗?”
“刚开始,我家公子也是去过东来马场几次的,只是后来公子发现自己不善骑射后便去的少了。”
多鱼笑着指指他手里的茶盏:“现在茶温的差不多了,若渴了便饮些。”
经她这么一说,平顺才觉自己有些渴,低头喝了一大口。
多鱼等他喝完茶才继续问:“那阿辅以前去马场的时候都是跟阿容他们一起骑马吗?”
平顺摇摇头:“刚开始骑过几回,但后面便不骑了,不骑的时候我家公子就拿一本书独自坐在马场外围看。”
多鱼朝平顺招了招手,平顺不明所以,双腿疑惑的朝多鱼走近。
平顺来到多鱼身边后,他才知道她招他来跟前做什么。
只见多鱼端起桌上的茶壶给平顺的茶盏里添了杯水,热气腾腾的,冒着白烟。
多鱼放下茶盏:“阿辅就一直看书,没跟马场里的人接触接触,好以此来打发下时间?”
平顺:“公子是个腼腆的性子,除了自家人他并不善于与外人打交道,您让他去与旁人打交道那还不如叫他去骑马呢。”
“那意思就是说,整个马场除了其他两位公子,阿辅是谁也不认识了?”
“那倒也不是。”
多鱼端起茶盏垂眸喝了一口:“怎么说?”
“我家公子还认识马场场主。”
多鱼将茶盏放在桌上,眼中的笑意浅浅:“你家公子与人发生过冲突吗?”
平顺想都没想直接道:“没有,我家公子性子极好,从未与人发生过冲突!”
多鱼语气轻缓:“你能确定你家公子从未与人发生过冲突吗?”
平顺语气有些激动:“我从公子六岁起就在公子身边贴身照顾了,我敢确定这么些年来公子从未与谁红过脸!”
多鱼安抚他的情绪:“你别激动,我就是了解一下看看有没有可能这起案件是与阿辅交恶的人陷害阿辅的。”
平顺平复情绪,心里也希望能揪出一个往日里跟自家公子不对付的人,但他脑袋都快想破了就是没想出一个与他家公子有过节的人。
平顺有些丧气的摇摇头:“公子从未与人有过争执。”
多鱼手指摩挲着茶沿:“阿辅从前有没有伤害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