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多鱼的容貌,就连身后的周雪安都楞了一下。
望着她的面容,周容心神恍惚了片刻,皱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感受到四面八方的视线,多鱼心中有些不自在,害羞的低了低脑袋,小声回道:“我叫冬多鱼,”又将身后的多虾拉到身侧,“这是我弟弟冬多虾。”
宋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什么名字,多鱼,多虾?不知道还以为你父母是卖鱼的呢!”
多鱼不敢抬头,心中却觉得说话的这姑娘当真是好生聪明,连她爹娘是做什么的都猜的到,她点点头,声音小到不能再小:“嗯,我父亲是打鱼的,母亲是卖鱼的。”
宋襄瞪圆了眼:“还真是!”
周容这个时候异常反感宋襄的声音,身体往旁边偏了偏,挡住宋襄打量多鱼的视线,拧眉道:“还不走吗!”
多鱼快速抬头望了他一眼,心中有些踌躇,但还是嗫嚅道:“我、我的绢帕还没要回来。”
周容横眉朝缩在角落里不敢吱声的掌柜看去,男人被看的一凛,立即哆手哆脚的到柜台后面把多鱼的绢帕还给她。
递给她的同时还不忘说一句:“姑娘这绢帕绣的委实的好,若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愿意出二两银子买下姑娘的绢帕。”
男人觑着多鱼的脸色,见她神色不为所动,又小心翼翼的提高价钱:“五两?”
多鱼伸手接过绢帕,男人见状立马肉痛的开口:“十两!”
多鱼拿过绢帕,将绢帕握的死死的,低眸垂头望着地面,微微摇了摇头:“你原先给我和多虾的二十文我放在桌上了。”
她不懂得如何直接拒绝人,只能这般说道。
见男人还欲再磨叽,周容厌恶的打断他:“耳朵聋了是吧!”
男人不敢再多话,缩着身子退到一边。
多鱼将手中的绢帕全递给身前的周容、声音小如蚊蝇:“这、这绢帕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但贵在您污了嘴或脏了手的时候还有点用处。”
他是她的恩人,虽然看他的衣着打扮就知他定是生在权贵之门的,但她还是想将身上仅有的东西给他。
她没什么好东西,身上就只有点绢帕和几文钱,那钱她......
周容挑眉看着眼前各种花色的绢帕:“给我?”
多鱼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孟浪了,突然送一个少年一堆绢帕,他、他想必是为难的吧,但、但她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的想向他表达谢意而已。
她红着脸,鼓足勇气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向谢谢您。”
周容眼底嫌弃的看着这让人眼花缭乱的绢帕,刚想说话,站在多鱼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多虾突然来了句:“这是我阿姐绣的,花了好久好久绣的,很好看的。”
虽说多虾的字里行间是在劝他收下绢帕的意思,可周容怎么品怎么觉得这小孩是在跟他炫耀呢!
想到这,周容心中有些不爽,哼,谁还没个阿姐呢!
他一把夺过多鱼手中的绢帕,转身朝身后的周雪安走去:“阿姐,”这声阿姐唤的异常的响亮,“这些绢帕给你,平时擦擦手什么的!”
话落,多虾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
多鱼见他肯收下自己的绢帕,便知道他这是接受了自己的谢意,下意识憋住的气一松,胸腔再次盈满空气。
周雪安怀里乱七八糟的放着一堆绢帕,望着多鱼的脸,鬼使神差的开口:“姑娘。”
多鱼抬头望向她,她刚刚听那位帮她的公子喊她“阿姐”,想必二人是姐弟,想到此,望向她的眼神不由软了又软,一时觉得这姑娘跟那位帮她的公子一样,当真是个好看极了的人。
若在旁人看来,周雪安的容貌其实是普通了不能再普通的,顶多算的上清秀,但这会在多鱼的眼中,周雪安身上就是渡了一层光辉,好看的不得了。
周雪安也不知道自己唤她做什么,只得找个借口道:“我看姑娘的绢帕绣的不错,我府上正好有一些婢女活计做的麻利,我正想赏她们一些东西,正愁不知道赏些什么,姑娘这一来当真是解了我的困惑。”
周雪安平时是个极具风范的大家闺秀,识大体、知进退,可今日不怎么了,看着这陌生姑娘的脸,她嘴不由己的说出了这含暗刺的话。
宋襄掩嘴轻笑,附和道:“我底下也有一群活干的不错的奴婢,要不你分一半绢帕给我,我带回去赏给我那些奴婢。”
“但这些个绢帕我那些奴婢未必会用的惯,八成会用来擦桌子吧。”
周容面色有些微红,他梗着脖子,望着多鱼粗声道:“还不走!”
多鱼听到她们说要将她绣的绢帕带给别人用,心中一时有些高兴,正高兴之际,就听那位帮她的公子叫她离开,便连忙拉住多虾准备走:“要走了。”
可还不等她迈出脚,又听恩人叫住她,她便又连忙停住脚,朝他望去。
周容神色不自然朝她丢了一锭银子:“拿着!”
多鱼手忙脚乱的接住,在望清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之后,知道他是心好的不想占她便宜,虽是这样,但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失落了一下,连忙伸手将银子递了回去:“这我不能要。”
宋襄嘲讽开口:“还是银货两清些好,免得现在要了你的东西,你回过头想起,扒着我们不放,惹一身腥!”
听她这么说,多鱼心中有些难过,但转念一想,人家的考虑也是对的,毕竟她与他们素不相识,他们会担心也是正常。
她红着脸小声与他们保证:“不会的,我不会这样的。”
宋襄望着她嗤了一声,显然不信她的话。
周容粗声粗气道:“叫你拿着你就拿着,费那么多话干什么!”
多鱼望着他难看的脸色心中有些害怕,伸回递出去的手,整个人恹恹的站在原地。
多虾伸手挡在多鱼面前:“你不准对我阿姐这么凶!”
多鱼一把拉回多虾,憋红着小脸对弟弟解释道:“这位公子没有凶我,是我,是我......”
多虾听了阿姐的话没再对面前之人释放敌意,但眼睛依旧圆鼓鼓的瞪着他。
两厢僵持之际,一道清润温和的嗓音传了进来。
“这是阿容的心意,姑娘收下吧。”
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让多鱼一怔,随即抬头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她从没见过生的如此好看的男子,这会儿看着他的脸脑中直接一片空白,呆呆的楞在了原地。
谢怍和宋匡刚到,在远处时便看到了这里的情形,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心中也能猜个七、八分。
而当谢怍看清她的脸后,神情也顿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初,面对她的眼神,他脸上没有任何不快的神情,只淡声道:“姑娘?”
多鱼这才回过神,她竟然失态的盯着一个男人的脸,一时又羞又恼,一双眼睛不知该放在何处,最后,头垂的低低的耳根处全是粉色,磕巴道:“抱、抱歉。”
谢怍面容平和,微微弯了弯唇:“没事。”
多虾倒没像姐姐一般看谢怍看楞了神,但也还是时不时的睁着圆眼偷看。
看着这姐弟二人一大一小同样的德性,周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肤浅!
自打多鱼丢人的望一个男人的脸望愣了神,她在谢怍面前的神态举止就越发的局促,双手紧紧绞着衣裙,神色羞窘的站立着。
谢怍温和开口:“若姑娘觉得过意不去,下次再有好的绣品时,直接给阿容,不收他钱就是。”
周容没料到他会这般说,他要那么多绢帕作甚,急的就要开口,可话还没出口谢怍就清清淡淡的望了他一眼,他欲说的话就不自觉的咽了回去。
多鱼这时脑中还有些发昏,听了他的话却分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只知道怔怔点头。
周容瞪眼的望着多鱼,他老半天没让她收下钱,谢怍这么一说,她反而就收下钱了?
仔细望着多鱼的模样,他忽然恍然大悟,他看了眼谢怍的容貌,然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走了!”
周容脚不停的往外走,谢怍对多鱼淡淡点头,随后也转身离开,见二人离开其他人也纷纷跟了上去。
路上,周雪安存疑的望着周容:“阿容,你不是希望人家收下你的钱吗,怎么人家收下了,你反而不高兴了?”
再面对周雪安时,周容缓了神色:“没有不高兴,就是觉得这人浅陋的很!”
他给钱她不要,谢怍随意说两句她就收下了,这不是浅陋是什么!
宋匡回头望了眼多鱼,出声道:“这姑娘叫什么?”
宋襄一脸不可思议:“皇兄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周雪安将目光从多鱼身上收回:“多鱼,冬多鱼。”
宋匡笑了一下:“这名字倒是......少见。”
宋匡目光转到周容身上:“倒跟阿容长的有几分像。”
周雪安蹩眉,周容也皱了眉头:“我跟阿姐最像,是吧谢表哥。”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谢怍,只见他薄唇微掀:“你们二人是姐弟,自是相像的。”
多鱼愣愣的看着,待醒过神时,才反应过来谢怍说了什么,但人已走远,即使心中再不愿也不好再推脱,望着手中的银子,半晌,将银子收在腰间。